尾聲 愛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種子 第四節

談宗熠發起了高燒,連眼珠都是血紅的,陸景澤看著他嘆了口氣,如果紀念有個三長兩短,那談宗熠的這輩子也就完了。

「走,我帶你去找我哥,他手眼通天,這裡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得給他幾分面子,我們去找他幫忙。」他說。

談宗熠沒想到,陸景澤的哥哥竟是陸六。清晨五點鐘,陸六在院子里練拳,門被人踢開了,他詫異地轉過頭,已經好多年沒人敢踹他家的門了。

「哥,我有個事兒要找你幫忙。」陸景澤也不和他寒暄,開門見山道。

陸六蹙眉,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把汗:「說!」

陸景澤把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遍。

陸六靜靜聽完,看著他道:「你等著,我進去打幾個電話。」

紀念失蹤的第三天。

談宗熠三天三夜沒合眼,陸景澤說他現在像個喪屍,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片刻後,他伸手擰開了水龍頭。

他這個樣子,會嚇壞念念的。

僅僅過了三天,關於遊艇失火消息就已經沒人關注了。這個世界,個人的悲傷和災難都太渺小。可是,對於他來說,紀念就是他的全世界。

電話鈴響時,談宗熠正在穿襯衫,低頭一看,屏幕上的來電人是陸景澤。

「有紀念的消息了。」陸景澤聲音急切又興奮,「我哥說在水湖縣人民醫院,你快來,我現在正往那兒趕。」

談宗熠怔了怔,隨即心跳如雷,雙手顫抖地連襯衫上的扣子都扣不上,他喉嚨一陣灼痛,渾身的血液都衝上頭頂,腦袋漲得生疼,激動、興奮還有恐慌。

醫院外。

陸景澤與談宗熠同時趕到,陸景澤微微有些詫異,畢竟他給他打電話時他還沒出門,可想而知,他是把汽車當成飛機來開了。

陸景澤知道他著急,當下,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帶著他去了病房。

從電梯出來後,談宗熠每走一步都彷彿是踩在自己的心臟上,呼吸愈發沉重急促,太過於擔心和緊張,讓他看起來十分嚴肅深沉。

八樓,201病房。

陸景澤先他一步推開病房門,縣醫院的條件都不是很好,紀念正躺在一間窄小的單人床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她頭上裹著白色紗布,陽光照在她臉上,恍若透明。

「你們是誰?」窗口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她聞聲轉頭。

此時,談宗熠眼裡只有紀念。

陸景澤開口道:「我們是她的親人。」

中年婦女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向半跪在床邊的談宗熠。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臉,手伸到半空中,又忽然停下,保持著怪異僵硬的姿勢。

從她的角度看,她看見他抖動著的雙肩。痛苦成這個樣子,不是至親又能是什麼?她不懷疑了。

「你們是從哪裡發現她的?」陸景澤問。

中年婦女嘆了口氣:「三天前,我孩子爸和小叔子出海採珠,下午,海上起了風,他們就不敢再走了,直到晚上五六點鐘風小了些,他們才準備開船回來,船開到淮海南時好像撞倒了什麼。」

「我孩子爸猶豫了一會兒,決定下海去看看,為了保險起見,還讓我兒子在他腰間拴了根繩,可誰曉得,撞到的居然是個人。」

「我孩子爸把她給抱上來了。」中年婦女指了指床上的紀念,接著說,「抱上來一看,手還被綁著,人也不大好了,我們雖然害怕,想不管又不忍心,畢竟是人命啊。於是,就把她送醫院了。」

「醫生怎麼說?」陸景澤問。

中年婦女搖搖頭:「醫生說了好多呢,我也記不住,反正就是傷到了腦子,很嚴重。」

「那她一直昏睡著沒醒來過?」

「昨晚上醒了,醒了之後直說頭痛,我們問什麼她也不說,所以,一直聯繫不上她的家人。」

陸景澤聽了後,知道情況不秒,他走到談宗熠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找醫生,然後聯繫轉院。」

談宗熠的眼睛紅得厲害,背對著他點點頭。

陸景澤出去時,把中年婦女也帶出去了,留下單獨的空間給他們倆。

平常,紀念睡覺有一個毛病,就是從不平躺,她愛蜷縮著身體,雙腿弓起,像是嬰兒在母親體內的樣子,就連他抱著他時,她也這樣,這是一種無意識的習慣。

可現在,她卻安靜地平躺著,看起來似乎睡得很熟,談宗熠看著她,心裡的不安、愧疚、自責每一分鐘都在加深。

他為什麼要回APL?

他為什麼一定要懲治高信達?

如果不是他,念念就不會遭受這些折磨了,她會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過著平安順遂的生活。

談宗熠覺得,像有人拿了把電鑽刺進了他的腦袋,最初,只覺得腦袋很重,嗡嗡地響,過了好一會兒才感到疼痛。他看著紀念,眼前漸漸模糊。

紀念睡醒了,她緩緩睜開眼,皺眉看著這個握著他的手的男人,她的手掌緊貼著他的臉,手都是淚,熱乎乎濕漉漉的感覺讓她覺得不舒服,於是,她掙扎著想要抽出來。

談宗的身體一僵,像電影里的延時鏡頭,他小心而緩慢地抬起頭,目光落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

「念念。」他聲音發顫。

紀念面無表情,茫然地看著他。

談宗熠的心驟然一緊,一股涼意從天靈蓋躥下去,傳遍四肢百骸,他生生打了個冷戰,又喊一聲:「念念。」

紀念看著他,目光冷淡,全然陌生的神色。

「念念,我是談宗熠。」談宗熠緊張地看著她。

紀念眨了眨眼睛,眉頭輕輕蹙了一下,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念念,你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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