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在我夢裡,在我心裡,未曾遠去 第二節

談宗熠聞言,眼底忽的寒光一閃:「打舉報電話的不是嗎?」

程齊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但到底是辦案經驗豐富的刑警了,略略愣怔後,旋即反應過來,嚴肅地問:「因為被襲擊,發生爭執,所以你開車逃跑時撞死了人。」

「我不用跑。」談宗熠靜靜看著程齊,「六個人不到能讓我逃跑的程度。」

真張狂!但他神情依舊平靜,彷彿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程齊欲說什麼,談宗熠卻在他面前開了口:「我想去看看死者。」

這一想法,和程齊不謀而合,他接下來要說的正是如此。

紀念正在屍檢所為解剖後的死者做縫合工作,程齊帶著他進來,喊了聲:「紀念。」

她轉過身,程齊指向身邊人對她說:「我帶嫌疑人認一下屍體。」

紀念點點頭,然後朝那人看了眼,下一秒,愣怔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Able!」紀念幾乎要尖叫出來,她半張著嘴,瞪大了眼睛,心在胸膛里狂跳,身體不自覺地開始發顫。她唯恐自己看錯,屏著呼吸,再次細細打量一遍。清瘦白皙的臉,輪廓分明又不失柔和,雙眸烏黑純凈,五官精緻,氣質優雅從容。

怎麼會這樣?這個人竟與Able長得一模一樣。

她臉色蒼白地盯著對面那人,渾身戰慄,連牙齒都在不停打顫,寂靜中,聲音格外清晰,聽得人心臟頻頻發緊,難受至極。

程齊見狀,驚訝至極,同事這麼久,他從未見過紀念這個樣子,不由喊了聲:「紀念。」

紀念恍若未聞,她握緊雙拳,竭力使自己能夠平靜下來,但彷彿越用力,身體越不受控制。

「Able。」她咬牙喊出一個名字。這名字一脫口,就彷彿有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了她的心臟上,她疼得幾乎要暈眩。

對面的男人抬眼看她,日光燈下,他的眼眸亮得驚人,透著令人心悸的冷漠。

「你認錯人了。」他的聲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啞。

紀念緊緊盯著他,分明一模一樣的臉,她看著他,腦袋裡嗡嗡作響,一口氣頂上她的胸口,她張著嘴巴大口呼吸,像瀕死的魚。

談宗熠不耐煩地轉頭看程齊,冷淡不耐地問:「她這是做什麼?」

程齊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開口:「關於這個案子,我只說三點:第一,集林路沒有路燈,晚上這麼黑,又下大雨,舉報人居然能清楚地看見我的車牌?第二,我被人襲擊,六對一,即使我失手撞死了人,也算正當防衛,為什麼要跑?第三,既然有人看見車禍,為何不打急救電話,而是要等警察發現再報警?」

這是談宗熠來到警局後一次性說得最多的話,程齊怔了怔,旋即很快反應過來。

有人故意安排這一切?他這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麼,程齊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談宗熠說完,徑直越過紀念,走到屍體旁,低頭看了眼道:「是襲擊我的人之一。」

在這過程中,紀念始終緊盯著談宗熠。他們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可記憶里Able是溫和的,嘴角總是掛著一絲淡淡的笑,而眼前這個人卻透著一股冰冷到極點的氣息,冷漠、疏離,目光銳利。

程齊還想說什麼,郭海生帶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進來,那人掏出名片遞給程齊,自我介紹道:「我是談先生的律師,顧瀾。」

顧瀾是天霆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之一。這個事務所的名氣,行內人都知道,起初大家都笑話它囂張的名字,但後來它的表現的確令人誠服,現在已是沈氏集團的法務部的首席顧問。

程齊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對面的男子,這人,是什麼背景?

紀念不關心他們說了什麼,她筆直僵硬地站著,全部精神都在談宗熠的臉上。

「紀念,怎麼了?」郭海生不明就裡,推了推紀念。

所有人再次看向她。

談宗熠轉身,準備與律師一起離開,紀念打量著他,修長而挺拔的身形,就連身高也與Able一致。直到他走到門口,她才如夢初醒般,立即抬腳追上去攔住他。

「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律師顧瀾代表他開口。

紀念不理他,目光直直看向他:「你叫什麼?」她聲音顫抖。

他蹙眉,考慮片刻,輕扯薄唇吐出三個字:「談宗熠。」

「曾遭遇車禍,或意外,造成失憶?」唯有此,才能解釋得通。

「沒有。」

說完,抬腳就走,經過紀念身邊時,他瞥了她一眼,紀念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談宗熠似乎已有怒氣,他抬眼與她對視:「鬆開!」

紀念固執地拽著他不放,談宗熠抿了抿唇,目光越過她,看向紀念身後的程齊:「這是精神病院?」他目光冷淡,說話簡潔,卻十分尖利。

哪有進了刑警隊還這麼囂張的人,郭海生想要發火,但被程齊制止。程齊走過去,掰開紀念的手,然後將紀念拉開。她一動不動地望著談宗熠的身影消失,程齊感覺到她身體仍舊在抖,他想要伸手拍一拍她,以作安撫,但她卻像受了驚似的,突然跳開,朝著已經遠去的談宗熠追上去。

談宗熠上車前,再次被紀念堵住。

他看著她,眉頭輕蹙,神情冰冷充滿不耐,一旁的律師顧瀾見狀,走過去道:「這位小姐,你再這樣,我就要起訴你騷擾我的當事人了。」

「Able。」她再次喊出這個名字,語氣哽咽。

紀念看著眼前這張漠然的臉,心底一陣陣刺疼,眼淚涌了出來,一滴滴落在談宗熠的手背上,灼人的燙,他的手不由一縮,卻被紀念反握得更緊。她忍著喉嚨的灼痛感,竭力讓自己平靜一點,但雙手卻用足了力氣,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會走,就會消失不見。

一旁的顧瀾原本要上去將她拉開,可見她這神情,竟生出幾分不忍。

「我是紀念,你的未婚妻。Able,我不認識我?」她眉眼都皺成了一團,難過至極。

談宗熠站得筆直,他目光深沉,一點點地抽回自己的手,漠然道:「我不是Able。」

他說完,伸手推開她。

紀念早已渾身發軟,讓他這樣輕輕一推,腳下踉蹌一晃,若不是被及時趕來的程齊扶住,一定已經摔在地上了。

彼時,載著談宗熠的車已絕塵而去。

紀念還要去追,卻被程齊強行制止,他大聲喊她的名字:「紀念。」

一旁的景一和郭海生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紀念茫然地看向程齊,蒼白的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盛滿了淚水,他的心微微一顫。

「紀念,天下無奇不有,長得相像的人有很多,你看過某一期的綜藝節目嗎?還有人長得像明星劉德華呢。」程齊說。

不不不,他與Able幾乎一模一樣,世間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嗎?

她目光遙遙地望向談宗熠離開的方向,而後收回,站直身體,低頭輕聲道:「程隊,謝謝。」

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程齊看著她問:「紀念,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紀念似乎漸漸冷靜下來了,她勉強扯了個笑,搖頭道:「沒關係。」然後,一步步走回去。

景一看得莫名其妙,問郭海生:「怎麼回事?紀念認識那人?」

「誰知道啊,紀念剛說自己是他未婚妻,可那人明顯不認識她啊。」郭海生也是一臉鬱悶。

程齊瞪了兩人,道:「閑得沒事吧,你們,還不滾回去重新查案!」

紀念回辦公室後,立即灌了自己幾杯熱水,微微發燙的水從喉嚨進入身體里,她不斷顫抖的身體才得以漸漸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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