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階前點滴到天明 第三節

「跟宋女士不像呢,比較像唐澤凱先生。」

「咦,唐小姐的身形看起來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記者們議論紛紛。

這時候,其中一個男記者說了一句話:「這位唐小姐不就是第一次被曝是葉總真命天女的那位小姐嗎!」

這句話就像投進池塘的石頭,立刻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有人馬上反駁:「不對啊,那次報紙上刊登的照片不是錢穎真小姐嗎?」

「不對不對,不是錢穎真,是這位唐小姐。那張照片是我同事拍的,我見過。當初她手上戴著的也是現在這條鏈子。」

一語既出,霎那間所有目光唰的全部投向唐韻之的左手——她的左手手腕上戴著一條螺旋形的白金鏈子。這條鏈子是她已經去世的奶奶留給她的,從戴上那天起就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唐韻之神經抽搐幾下,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葉宙,指望他能念舊情幫忙澄清。兩道熱切的目光直射葉宙的雙眼,當然這樣的目光在記者們眼裡又是一種新的意味了,機靈的人馬上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葉宙與唐韻之對視了三秒鐘,然後淡漠偏頭,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他明知道她的意思,不過他一點要幫忙的打算都沒有。

現場的氣氛開始混亂,雜誌的創刊會儼然成了葉宙真假女朋友的討論大會。Flying那幫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圓場,似乎記者們對這件事的關注比雜誌亦或是攝影展本身大多了。

在「戰爭」沒有爆發前,唐韻之決定先發制人。她馬上搶過發言權:「這條鏈子是我在夜市上淘來的,很多人都有,呵呵。」說話的時候,連她自己也明顯感覺到底氣不足。於是,為了圓謊她繼續瞎掰:「其實,我和葉先生認識倒是不假,之前見過幾次的。我爺爺和葉先生的爸爸是好朋友,論輩分,我該叫葉先生一聲叔叔。」

「那麼請問唐小姐,之前報紙上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我……」

記者窮追不捨,也有向葉宙和錢穎真發動攻勢的。

「葉先生,你和唐韻之小姐真的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你之前從未傳過緋聞,為什麼最近接連被拍到和錢穎真小姐約會的照片,這是不是代表錢小姐是你默認的女朋友?」

「錢小姐,你對唐韻之被曝是葉宙的前女友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錢小姐,你知道不知道葉宙和唐小姐曾經交往過的事?」

「錢小姐,你是不是導致葉宙和唐韻之分手的第三者?」

……

如果說之前現場只是混亂,那麼現在已經完全失去控制了。記者們分成三大派,分別圍堵葉宙、錢穎真和唐韻之。陳庭和洪主編試著改善場面,但無濟於事。唐澤輝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攝影展開幕式會不會因此搞砸。而他身邊的蘇婷婷卻掩嘴偷笑。

唐韻之被逼得一步步往後退,大腦一片空白。狗仔隊的恐怖程度她在電視上見識過,也聽宋揚之講過,但親身經歷還是頭一次。記者們的問題都很尖銳,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不停閃爍的鏡頭。

「有人爆料說你的爺爺唐奎先生和葉榮光先生曾為你和葉宙定過婚約,有沒有這回事?」

「你是不是葉宙的前女友?」

「是不是錢穎真的介入導致你和葉宙分手?」

「對於葉宙和錢穎真頻頻出現的緋聞你怎麼看?」

「上次葉宙和錢穎真被拍到一起去醫院,曝出了錢穎真懷孕的緋聞,請問你有什麼看法?是不是很氣憤?」

唐韻之捂著耳朵拚命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問我……」她穿著高跟鞋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一下子沒站穩被人從側面撞到,她的右腳一崴,鞋跟頓時斷了,而她的人也栽倒在地。

有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燈光把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唐韻之身上,唐韻之回頭,對上葉宙冷漠的雙眼。此時,她心中是怨他的,若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葉宙二話沒說把唐韻之扶了起來,他大聲宣布:「都別問了,我和唐小姐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關係。麻煩大家讓一讓。」

記者們不肯罷休,試圖挖掘到更多內幕。

「那請問兩位是什麼關係?」

「關於兩人有婚約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你這麼說是不是為了維護唐小姐?」

「唐小姐對葉先生的回答有什麼看法,是不是很失望?」

……

葉宙用右手把唐韻之護在懷中,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奮力往外走。唐韻之的鞋跟斷了,走起路來很不方便,但是葉宙沒有給她做任何小動作的時間,她本來想索性把鞋子脫下來光著腳走,而她現在只能一拐一拐跟著葉宙儘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估計是鬧得太厲害了,有人叫來了保安,總算稍微控制住了場面,沒有讓記者們再追出去。而彼時葉宙和唐韻之已經出了酒店的大門。

一直到唐韻之的家門口,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車子里開著冷氣,可是瀰漫的氣氛比冷氣還要冷很多。

「謝謝。」末了,唐韻之能說的只有這兩個字。

葉宙沒有回答,甚至沒有抬眼看她。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葉宙幫她是因為對她余情未了,他這麼做或許只是不想讓自己再陷入緋聞的包圍之中。

所以唐韻之沒有奢望葉宙對她說一句「不用謝」就直接開門下車。然而她的右腳剛邁出去,左手就被拉住了。葉宙的力氣很大,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沒有一點要鬆開的意思。如果燈光夠充足的話,肯定能看到手腕上被捏出來的紅痕。

「你……」

話未出口,葉宙猛一用力,唐韻之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被他禁錮住了。一切來得太突然,兩年前在美國發生的一幕毫無徵兆地開始重演。她的嘴被葉宙狠狠堵住,頓時天旋地轉,恐懼中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開始在她心裡打轉。有那麼一剎那,她連呼吸也遺忘了。

火辣辣的痛意在雙唇之間燃燒,她咬他,推他都無濟於事,她的指甲深深陷進他的肉里,但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給冰冷的氣氛增添了色彩,交雜了淚的鹹味,還有一絲苦澀。

她在流淚,他在流血。

許是因為淚的鹹味和血的腥味,葉宙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他鬆開了緊緊箍住唐韻之的雙手。唐韻之一得空馬上抽出身子,她想都沒想一個巴掌沖著葉宙的臉狠狠揮了去。

啪——

寂靜的夜色中,這一聲特別響亮,特別突兀。

唐韻之愣住了,她以為葉宙會躲,而且以他的角度很容易就能躲開。可是他沒有。他盯著唐韻之看,瞳孔深深如大海,如夜空,如寂寞的荒原。

「這樣羞辱我,有必要嗎?」唐韻之笑了,「你是在報復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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