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真的很疼,她咧了一下嘴巴,混沌的腦子完全清醒過來。
白夜被她的動作逗樂了,笑問:「怎麼樣?疼嗎?」
顏舞咬著下唇,窘迫地搖了搖頭。
他終於忍俊不禁,撫上她那隻受傷的小臂搓了搓,最後居然笑了兩聲以一種非常奇怪的語調調侃:「聽說國內把這種行為稱作是『女漢子』。」
原本尷尬的心情就因為這一句,被他生生的驅散,顏舞彎起眼角:「親,你知道的太多了……」
說完這句話,又會覺得空落落的。似乎是那個吻,將二人之間謹慎維持的平衡打破。顏舞攥著手下的被角,努力地想著下面應該如何對話。卻看白夜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的絲絨盒子。
「在南非的機場走得太匆忙了,竟然忘記了這個,是要為未婚妻,好好準備的東西。」
他語氣尋常,在她的眼前慢慢地打開盒子。出乎意料的,那個盒子里裝的並不是一個超大型號的鑽戒,而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白色金屬戒指。
「不是什麼值錢的材料,」像是已經料定了她會回應的話,他微微笑著像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可以被欣然接受吧,作為我的『未婚妻』。」
顏舞只盯著那枚戒指發獃,恍恍惚惚的,對他的話不辨真假。想問他這是『假戲真做』還是別的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是不想,亦不敢。
怕夢一戳便會破碎。
原本也沒覺得自己多麼喜歡這個人,或者多想要與他靠近,可此時此刻,竟然眼角有淚。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緊握的拳頭展平,拿出戒指為她戴上,一路下來,竟然十分順利,剛好卡在她無名指的末梢。他似乎也有點意外,盯著她那根手指喃喃的說:「沒有想到,居然正合適。」
「我小時候愛看小言……」她忽然想到什麼,於是說。
白夜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打斷她的話:「小言?」
「嗯,」顏舞應承,撫摸著那隻戒指解釋,「就是言情小說,寫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情故事。」
白夜展顏,點點頭,示意她繼續:「人家常寫,將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原因。」
他十分配合地挑起眉毛,繼續聆聽。
根本不敢同他的眼睛長久的對視,她抬手轉了轉手上的那枚戒指:「人家說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根纖弱的神經與人的心臟相連,所以戀人們才要把戒指戴在這裡。」
她不知道,她語調里含著多麼大的哀愁,也許是因為正在失控的一切,讓她的潛意識裡開始害怕。
她忽然想到甄心問她的那句話:「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一定不可以喜歡上的人。」
也許以前沒有,但是現在……
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愁緒,伸出拇指撫平她眉間的褶皺。下面的話卻是:「我的還沒有找到。」
沒頭沒腦的,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顏舞抬頭看他,不明就裡。
「這個」他的手指點了點她手上的戒指解釋,「原本是一對,我的那隻還沒有找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在日本。這次來,正好也去找找看。」
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她一直都明白這個男人有種與眾不同的詭異的邏輯。可不同的是,如今的他願意對她進行解釋。
心裡有種衝動,而這股子衝動支配著她握住他點在自己眉心的手叫他的名字:「白夜。」
他眨眨眼睛,給予回應。
「白夜……」她又叫他,語調百轉千回,帶有一種不為人知的魅惑。
「嗯。」這樣的惡趣味,他居然真的回應。
「這真的不是……」
「不是夢。」他沒等她說完便道,「天還沒有黑,我們還沒入睡。所以這不是夢。」
顏舞迷惑地看著他,這時的他說這樣的話,如此流利,就像是一個詩人。
可他不是詩人,他有歐洲人一般深邃的輪廓,漂亮的狐狸一般琥珀色的眼睛,讓人捉摸不透的心,還有他不為人知的背景和過往。
母親去世後,小小年紀的她曾經一遍又一遍地尋找人生的答案。看了很多書,或者跟年紀比較大、閱歷豐富的人交談。雖然也曾自勵,人定勝天。可隱隱覺得,人的命運似乎是從一出生便寫好。在什麼樣的時間會遇到什麼事,無法阻擋。
她曾經以為自己的一生也不會跟別的人有什麼不同。按照寫好的劇本,努力的生活,想要什麼,儘力爭取,無論得失,全部接納。也曾想會在漫長的人生路途中遇到個什麼樣的人,不好不壞,不高不帥,若是還能夠將就,便一狠心嫁了,過最平凡的生活,如此這般,隱於眾人,也沒什麼不好。
可就在這時,一切改變。她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遇到了這個人。而遇到他的感覺,就像是遇到了命運。
這時有人叩門,白夜應聲,照顧顏舞的菊子跪在外面拉開門恭恭敬敬的說:「有訪客到了,是林之孝先生。」
顏舞聽了這個名字,下意識尋找白夜的眼睛,他的眼中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逝,對她道:「你換好衣服我一同出去。」
顏舞覺得奇怪:「你不需要先去看看嗎?也許他找你有什麼特殊的事,不便別人聽到。」
他搖頭:「沒有哪個必要。而且從今天起,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秘密了。如果你有什麼不懂或者不明白的都可以問我。」
他說的明明十分平靜,但語調里又含有什麼讓她覺得不安定的因素。菊子玲瓏剔透,很快明白了白夜的意思,關上門,走開招呼客人去了。
等顏舞回神,要換衣服時,才發現有什麼不對。
「為什麼不換?」他問的很直接。
「你在這裡,我怎麼換?」她的反問里,有些嗔怪的意思。
他點點頭,之後居然大言不慚的反問她:「有什麼值得好看的嗎?」
「……」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他的眼裡儘是揶揄的笑意。
顏舞被他這麼一擠兌,氣的別過臉去。
白夜微微一笑,背著她坐好又說:「這樣可以吧。」
明明做的事情那麼的不正經,可是卻完全以一種近乎於高貴的姿態。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讓人覺得他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