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起去跑步吧 第二節

顏舞努了努嘴,慢慢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心慌意亂地轉移話題:「教我怎麼做這個好不好?」

「沒問題。」麗薩很爽快地答應。

因為麗薩做得馬卡龍是一口一個的那種,所以她先手把手的教了顏舞怎麼做,杏仁脫皮,與糖粉混合,要研磨的很細膩才能做出表面很光滑的馬卡龍,諸如此類,解說的非常詳細。

等到第一批的馬卡龍做成後,連顏舞都驚嘆於眼前的一切覺得不似出自自己之手。完美的色澤和形狀,實在讓人不得不對麗薩膜拜。她糾結的心情也因為這樣被分散了很多,第二批製作之時,麗薩要忙其他的食物,只在顏舞的身邊稍作指點,重任自然託付給她。因為平時打工太多的關係,顏舞對此的悟性也不算是太差,很快的在麗薩的悉心指導下,完全自己動手做出了一批。不過到底是手生,形狀、火候,和具體材料的調配程度都跟第一批的有很大差別。這對於一個新手來說本也就是正常現象,但是卻因為有了第一批的對比,變得讓人難以直視。

「我的這個就不要讓人看了吧……」顏舞端詳了半天,有些喪氣地對麗薩說。大概沒有人想吃這樣的馬卡龍,更何況是給那些人吃,他們看上去可是一個比一個挑剔的人物啊。還有白夜……

「這個當然不行了,第一是浪費,第二,」麗薩笑眯眯地湊過來對她說,「這可是你親手做的甜品哦,難道你都不想讓你心愛的人品嘗嗎?」說完還對她眨眨眼睛。

顏舞的頭腦力更是「嗡」地響了一聲。不說這個其實還好,說起來心裡才真的滿滿都是淚。這種東西端到那幾位的眼前不就是等著被人吐槽么。更何況是白夜……雖然他也許心眼很好沒錯了,但是在領教了他的毒舌後,大概只有麗薩才會覺得那人對這個世界只抱有簡單的善意吧。

看著顏舞苦笑,麗薩覺得奇怪:「怎麼你不開心嗎?」

「也不是啦,」顏舞以一種難得的近乎慈祥的眼神看她說,「只是覺得你很……天真。」

中午用餐時,人的確比昨天多,可場面卻反而更加冷清。

白夜本來話就不多,白蕭然更不必說。白憶遲以前倒是很能講,只是種種波瀾下來,他看顏舞的眼神變得複雜而多變。令顏舞覺得奇怪的是,朱麗葉是坐在白蕭然的身邊而不是白夜那裡。

也許她同他們一家都很熟悉吧。

顏舞幫著麗薩上菜,等到弄得差不多了,只有白夜的身邊還空著一個位置。其實這樣排坐下來,她被指定到那裡也沒什麼特別,可因為今早那樣的局面,此刻落座在他身邊又再次忍不住小鹿亂撞,心神不寧。

白夜倒是並不在意,注意力只被眼前的牛排吸引,眉頭擰在一起,打了個結,並不動刀叉。顏舞很快明白了他的遲疑,略有些臉紅的解釋:「你昨天胃不舒服,所以牛排的話就給你煎得熟了一點。這樣方便消化。」

莊嚴好奇,探頭看向白夜的餐盤。

一看果然是與眾不同,於是好事地點評:「我說顏舞,你說的『熟』了一點,是給他直接弄了個全熟么?」

一句話搞得顏舞更加不知所措。也是的,麗薩之前就提醒過她,牛排沒有她那樣的煎法,八成已經是極限了,到了這種程度跟糊了也沒有太大的分別。

「可是,牛肉本來就難以消化,所以弄成這樣的話會對胃比較好。說到底,還是健康比較重要吧。哎?」

在顏舞吞吞吐吐嘗試解釋的同時,白夜竟欣然拿起餐具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朱麗葉和白憶遲就坐在顏舞的對面,她用眼角的餘光也可以看到那兩人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難得這麼挑剔的人也有服軟的時候啊。」莊嚴雖然這麼說,看著白夜的眼神還是添了層耐人尋味的意思。

這回輪到麗薩用那種慈祥的眼光看著顏舞了。

整個就餐的過程,只有這樣的交談而已,餘下的時間大家似乎都忘記了身邊人的存在,吃得靜悄悄的。所謂的貴族做派,顏舞算是見識到了,連餐具碰觸餐盤的聲音都不曾在那四個人的身上出現過。這麼看過去,真的很像是細菌在腐蝕食物,而不是人類聚在一起用餐。她想到這裡忍不住瞥眼看向白夜,這是他們非洲之行中他最安靜的一天。似乎讓人很明顯地感覺到他與這幾位親人之間的格格不入。

上到最後一道甜品時,顏舞忍不住羞紅了臉。為了讓她的「作品」看上去不那麼鮮艷,麗薩用了點小心思,將它們跟第一批的作品交錯著放開。白憶遲似乎看出了有什麼不對,不禁用手上銀質的餐具一下一下地戳著一隻綠色的馬卡龍,語氣不無戲謔:「這種東西大概不是出自你之手吧,麗薩。」

他這麼說著,一雙桃花眼已經挑起來去看顏舞了。

她才想說些什麼,就聽到白蕭然用一種滿含威嚴的嗓音問白憶遲:「小遲,你的禮貌呢?」

很顯然,在白蕭然看來,他剛才的動作是非常粗魯的。

白憶遲顯然很怕他,訕訕地收起了自己的叉子。

「這些是我跟顏舞一起做的哦,我倒是覺得差別並不大呢。第一次接觸馬卡龍就能夠做到這種水準可以說已經相當不錯,當初我啊,都沒有做成功呢。」麗薩善解人意出來打圓場,又看向白夜,特別提示道,「雖然不太喜歡甜品,白夜,今天的馬卡龍你一定要嘗一嘗,我還特別跟顏舞商量過,根據你的口味特別降低了甜度。」

白夜聽了瞭然一笑,眼睛掠過顏舞,說了句「是么」,難得的嗓音略帶溫柔。

他說完就真的拿起一個,而且是不太好看的那個,一口吃了下去。

此時此刻,顏舞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情,看著白夜已經忘我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正襟危坐。

他細嚼慢咽慣了,吃完了,又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紅酒,拭了拭唇角道:「沒想到,這種以人類邏輯無法判定到底是什麼形狀的東西,也算是別有風味。」

果然,還是無法逃脫被毒舌的命運啊。

但即便是這樣,也大約能夠感覺到他的肯定吧,雖然是以這樣特別的形式。

大約因為白蕭然的關係,莊嚴只能竊笑,本想用喝酒來掩飾,卻被嗆了一口。

麗薩也是,眼角眉梢帶著笑意。

顏舞閉了閉眼,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是在回神時很快的感受到了對面的目光,並很快有種細微的敵意在空氣中散播。

是朱麗葉。等她回視過去,她又移開了目光。

白夜吃得差不多了,轉過臉去看顏舞。其實她並不算是特別漂亮,但臉部的弧線卻非常飽滿,此時她的側顏緋紅,像是被大量的清水稀釋過的薔薇色,眼裡閃著的光有些無奈,有些羞澀,有些小小的委屈,但是更多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堅強。

是為什麼要聘請她呢,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當初的那個廣告,就像是一場叛逆的玩笑。有一次莊嚴同他聊起未婚妻的人選,他很明確地表示並不想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換取其他的大家族的支持,莊嚴順口就說,不如你自己乾脆培養一個放在身邊當助理。

一個玩笑,他並未當真,當初也真的是單純地就想要招聘一個助理。然而大約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眼裡總會不時出現的這種倔強和堅強打動,他才決定錄取這個沒有經驗的女孩。這樣的顏舞像是植物一樣,有著一種堅韌的生命力,即便承受這非一般的壓力也還是不放棄,她終有一天會攀上最高處開出絢麗的花朵來。

這時從開始坐在首席的位置不曾開口的白蕭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結束了用餐,慢吞吞地擦拭唇角後對白夜緩緩地道:「你在這裡待得已經夠久了,這種環境很顯然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沒什麼事的話還是儘快地回英國去,公司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另外瑪格麗特如果不夠滿意,可以讓人另從我們家族的旁支挑選合適的助理。」

周圍又一次靜了下來,顏舞隱隱地覺得,這句話的後半句是單單針對她的存在而說的。

一片靜默後,就聽到白夜以一種冷靜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道:「我今年上半年可能都不會回去。」

這樣平淡的一句話卻像是對著權威的拒絕。

白蕭然聞言,唇角很快沉了下去。

「那麼就下半年儘快回來。」白蕭然說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意思是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必須立刻敲定下來。

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他,他卻只同白夜的眼神交錯而過。等他人走遠了,在座的各位神態各異的看著白夜,他卻像是沒事的人一般一口一口的啜飲紅酒。

接著朱麗葉也站了起來,接著是白憶遲。他們兩個用餐比較慢,根本只吃到一半就離席了。也許是以此來表達一種不滿,或者不屑。

麗薩精心準備的聚餐就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草草結束,顏舞看著眼前的東西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最後顏舞幫麗薩收拾好殘局出來,看到白夜同莊嚴兩個人還在陽光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走近了可以聽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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