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非的紅酒莊園 第五節

顏舞搜腸刮肚,找出所有能想到的形容詞,然而還是覺得不足以形容這種酒的美味。

「一定很貴吧!」她說完盯著那酒杯嘆息,除了電視廣告上的張裕葡萄乾紅,她只聽過一種紅酒叫「拉菲」的葡萄酒,言情小說中最常見,價格高得令人咋舌,但具體拉菲是什麼,好不好喝,她也不甚了了。

麗薩笑,伸出中指搖了搖:「你猜錯了,好的東西不一定很貴哦。」

「不貴?那是多少錢?」顏舞忍不住追問。

「一瓶僅售25歐元。」這一刻的麗薩好像那些電視購物頻道的主持人。其潛台詞:買到就是賺到,買到就是賺到,趕快拿起你手中的電話,前來訂購吧。

「嘩,買到即是賺到。」顏舞彎起眉眼,十分配合的又喝了一口,「我見識淺薄,只聽過拉菲。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拉菲酒庄的產品固然不錯,不過紅酒也好似女人,各花入各眼,不一定大家都愛那一個。」莊嚴吃著麵包在一旁插口。

麗薩笑起來:「他就是這樣,說著說著酒也能扯到女人上。你可真是死性不改。」

「說起來這酒的名字也好聽,你猜猜叫什麼?」莊嚴停下手上的動作,問顏舞。

「這題目好難。」麗薩說著也看向她。

連一旁一直默默品酒的白夜居然停了下來,同樣等待她的答案,神情專註。

「總得給點提示吧。」顏舞知他故意活躍氣氛,也摩拳擦掌頗有興緻。

莊嚴摩挲著下巴想了想開口說:「那個名字是一種物品,嗯,也是金黃色的,就像這種酒。」

「啊,說了跟沒說一樣。」顏舞有點失望,手指摩挲著水晶杯光滑的表面認真地思索了幾分鐘道,「不過,如果是我給它起名字的話,就叫『琥珀』,因為它的顏色,不過這種黃色像是秋天,有人說,唯有秋才真正體現了四季之美,我想也唯有琥珀,凝聚了千年的時光,可以帶來最濃郁的芳香。」

「厲害!」麗薩肯定地拍拍手,對她豎起大拇指,又沖著白夜揚了揚眉。

莊嚴的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顏舞奇道:「我猜對了?」

「我說白夜,這位……還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啊。」莊嚴不看她反而看向身邊的白夜。

顏舞噤聲,白夜微不可見地抬了抬眉毛。

「這個名字,可還是夜親自取的呢。」麗薩笑意盈盈對顏舞解釋,眼含曖昧。

「是啊。」莊嚴單手托腮,用一種懶洋洋的聲調拖著長音調侃,「你們兩個啊,有時還真是有種古怪的默契呢。」

忽然感覺到一個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怎的,顏舞竟然控制著自己不要抬頭去看,心裡升起了一股小而莫名的恐慌。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心裡的那種感覺變了又變,最終失去了掌控。

好在白夜清咳了一下,淡淡地發令:「吃飯。」

於是這個話題,被大家很隱晦地提起,又假裝被忘記。

一頓午餐吃得相當愉快,反而是白夜一言不發讓人覺得奇怪。不過這種迷思轉眼被快人快語的莊嚴戳破:「食不言,寢不語。夜的那一套貴族般的教養可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固若金湯。」

他說這話的時候,恰逢麗薩端來了餐後水果,只笑著說:「這樣才好,老牌的紳士都是這樣,當年我的英國情人,就是憑這一點迷倒我的。啊,還真是懷念跟他在一起的時光,似乎連時間都停滯了呢。」

「那然後呢?」顏舞喜歡極了這位老婦人,在漫長的時光里,這樣綿延不斷的感情,就像是鍍了金,叫人忍不住好奇。

「然後?」她笑起來,臉上出現一種並不真實的表情,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那些年輕的日子,並用一種充滿夢幻般的語調說,「然後他在我家後院的橡樹下求了婚。我們訂婚之後,他被徵召入伍,在海軍服役,再然後他上了戰場,很遺憾沒能夠再回來我身邊。」

真的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一時間顏舞的臉上滿是尷尬。

「真對不起。」顏舞慌忙致歉,她只是閑聊,並不想勾起別人的傷心事,也沒有料到那樣完美的開端會是這樣讓人遺憾的結局。

「沒關係,都過去了。」反而是麗薩安慰她,「他曾經熱烈地愛過我,我也曾一心一意地愛過他。雖然最後戰爭將我們分開,可是我親愛的孩子啊,這並不是悲慘的愛情。」

顏舞起初聽這段話時,並不真正理解麗薩的意思,然而時過境遷,當她也真的愛過後再想到這話,覺得確實很有道理。

人生在世,幾番輪迴,你愛的人恰恰也正好熱烈的愛著你,這便是人世之間最大的幸福。

「說起來,今天好像沒有看到Vic。」莊嚴放下酒杯四處搜尋那個身影,又看向白夜,「他平日里不是最黏你的嗎?怎麼今天連個狗影兒都沒有。」

白夜挑挑眉,手下一刻不停地切割著那塊上好的菲力牛排。

「這個呀,」麗薩聳聳肩意有所指的說,「顏舞好像比較害怕狗狗,所以,夜便叫人把它帶到附近的農莊去玩。」

「是嘛,這次來都沒有好好跟它打招呼呢。」莊嚴有些遺憾地說,他說完又看看白夜,「看上去冷漠無比的人,在這種細小的事情上卻那麼貼心,有時候真覺得你這個人很是矛盾。」

這話出口,顏舞在此微微覺得窘迫,其實在別人聽來也不過是平常的一句碎碎念,可是此時聽到耳中竟然讓她心猿意馬。

「恐怕Vic不會喜歡你那種奇怪的招呼。」白夜用餐完畢,拿起餐巾優雅拭嘴,淡淡的語氣點透莊嚴的惡趣味。

莊嚴這人極無聊,只要來此必要騷擾Vic,給狗狗梳辮子,同它聊天,不得片刻安生,全然不管狗狗願不願意。

「是狗不理么?」麗薩是知情人,看著莊嚴被戳到痛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臉上青白一片,大笑不止,這種快樂感染了顏舞,眼睛也彎成一條線。最後她從這雙彎起的眉眼裡,又仿若瞧見了白夜難得上翹的唇角。

下午白夜和莊嚴難得來了興緻,穿了工作服跟著大家一起下地去采葡萄。屋子裡就剩下麗薩和顏舞兩個人。

因為是收穫的季節,莊園雇來好多臨時工,麗薩需要為幾十號人準備飯菜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開始動作,顏舞不好自己干坐著,主動請纓幫忙。兩人邊做邊聊天,便聊起了麗薩跟白夜認識的過程。

原來一手好廚藝的麗薩還曾經是動物保護組織的骨幹成員,那年有盜獵者為了獲取象牙在辛巴威國家公園的水坑中投毒,毒死了九十隻大象,她曾同白夜一起工作過。

「組織里來自各個國家的成員都有,可是中國的朋友並不算多。我們在一起交流,也曾為了抓住那幫盜獵者而努力,除此以外,我們發現白夜還是一個獸醫。這真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對他也就更加欽佩。」

「獸醫?」顏舞手裡忙著將煮好的紫薯切成小塊放入盤中,初初一聽,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不禁感嘆,「他也不至於這樣神通廣大吧」。

「關於神通廣大的部分,我也是後來才聽說,他是組織重要的捐款人,這當然是內部的消息。可是,像他這樣既捐款又親力親為地在第一線的人,實在是少見。後來同他認識得越久,我便越會覺得,也許世界上就是有一部分人,上帝對他們特別偏愛,他們聰明富有,英俊瀟洒,又才智超群。最後當我看到他同盜獵者對峙時,好在他是我們這邊的人。」

麗薩說得繪聲繪色,顏舞在腦海中也不禁描繪著那個畫面,亦可以想像得出那時的他是怎樣的英姿。忽然覺得自己最初認識的白夜,和別人口中的白夜,有時竟然會像是兩個不同的男人。

「咦,好像是有什麼人來了。」麗薩說著,走出廚房去一看究竟,顏舞仍舊在房內切著紫薯,卻一直不見麗薩進門。她覺得奇怪,也解下圍裙,出去悄悄,才出來幾步,迎面就看到一個十分英俊的中國男人正同麗薩說話。

他個子很高,看樣子好像才三十多歲,可兩鬢卻有些白髮,又覺得可能不會是那麼年輕,這人五官生得十分厚重,氣場也很強大,顏舞怔怔地瞧他,他的一舉一動看上去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當然如果你很著急,我可以讓人現在就去找他。」她聽到麗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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