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非的紅酒莊園 第四節

「你若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找麗薩幫忙。」白夜從座位站起來,他雙手插在黑色棉質家居褲的口袋裡,身子微微地彎著,他的臉離得很近,顏舞可以看到他上翹的睫毛。

臉又燒起來了,她口乾舌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太快,熱水一路從舌尖燒到胃裡頭。

白夜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彎。

「就是,就是,就是那個招待我們的管家吧。我知道。」顏舞故作鎮定地頷首,目送他轉身離開。等她坐了好久,終於把水喝完時,才忽然想起什麼來,盯著空空的水杯發獃,凌晨三點這種尷尬的時間點,麗薩肯定不會起來。這水……難道真是白夜自己燒的嗎?

真賢惠……

還好顏舞沒有痛經的歷史,雖然「姨媽大人」來得不是時候。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之後感覺好多了。她起床時特別掀開被子檢查床面,呼,還好,沒有留下任何DNA的痕迹。等她收拾停當下了樓,麗薩午餐都已經做好。

「他們兩個去葡萄園了,如果你也想去看看可以跟著馬克走,正好幫我叫他們回來吃飯。」

麗薩說著,將手裡的托盤遞到顏舞的面前,那是剛出爐的蛋撻,形狀美好,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看到食物,顏舞心情大好:「我可以拿兩個嗎?」

「當然,」麗薩得意地說,「不用客氣。我做的蛋撻白夜最愛吃!要知道當初能讓他注資酒庄,這蛋撻的功勞佔了一半。」

「是嘛,」顏舞拇指和中指小心翼翼的捏起蛋撻咬了一口,蛋撻的外圍鬆軟酥香,內里更是入口即化。她一邊吃一邊對著麗薩豎起大拇指,接著又東張西望了一下問她,「麗薩,你有沒有……」

「啊,有的。」

難得顏舞還沒說完,對方就心領神會。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她愕然。

「當然。」麗薩朝她眨眨眼,「就是那個嘛,我知道的。」麗薩將托盤遞到顏舞的手上,轉身進了房間後很快拿了三盒衛生棉條出來給她,「聽說你是白夜的未婚妻,我可是第一次見他對女孩子如此認真、體貼,一大早就跟我說這件事,貼心。」

此刻的顏舞嘴裡的蛋撻剛吃了一半,聽到白夜的名字差點把自己給噎死。

「咳咳咳……不不是的。」顏舞慌忙否認。

「小心點,別噎著,這兒還有很多呢,沒人跟你搶著吃。」麗薩以為是她吃得太快了,替她拍了拍背又說,「白夜很搶手,你一定要看緊一點,他可是我見過最好的男人。」

麗薩的一席話,顏舞差點窘死在原地。

白夜是怎麼知道……顏舞窘迫地回想昨夜,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么……

難道是因為凌晨的那一杯熱水??心裡那種異樣的霧蒙蒙的感覺又來了。

「我去換一下這個。」顏舞將最後一口蛋撻塞進去,拿著棉條急匆匆地向樓上跑去。等到出門的時候看到有輛拖拉機在等著他,前頭坐著的那名彪形大漢,穿著格子襯衫藍色背帶褲戴著大草帽,大約就是麗薩口中的馬克。

馬克的拖拉機是酒庄負責運送葡萄的,太陽出來她才發現,昨夜他們走的是一段上坡路,莊園沿著緩緩的山地而建,綠色的葉子沐浴著陽光,灑金般的雍容,異常漂亮。拖拉機「突突突」地響,也像歡快地歌唱。

「這裡有多大?」顏舞坐在後面問馬克。

「一千五百公頃。」馬克大聲地回答她。

「嚯,好大。」顏舞點點頭感嘆。

「不算大了,不過我們的酒庄釀的酒可是全南非最好的。」馬克自賣自誇時嗓門更大。

顏舞不懂紅酒,只是覺得高興,也跟著後面「呵呵呵」地傻笑。

拖拉機開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了正站在葡萄架旁邊的白夜和莊嚴。漫山遍野的葡萄架只能用壯觀二字來形容,拖拉機停穩,顏舞跳了下來。因為衛生棉條的事她覺著自己面對白夜會更加不自然。

不過還好他正站在葡萄架下跟工人交談,根本未注意到她。倒是莊嚴瞧見顏舞朝她揮了揮手。

「今年天氣很壞,所以葡萄長得特別好,要豐收。」顏舞走近,聽到那位大叔對白夜說。

白夜點點頭。顏舞注意到他的衣服,這個人似乎有種強迫症,在什麼樣的場合便一定要穿什麼樣的衣服,絕不會錯,現如今就是這樣,襯衫和藍色的牛仔褲,他便真的像是這裡的農夫,只不過面容太過惹眼罷了。

「怎麼天氣不好會豐收?」顏舞覺得奇怪,低聲問莊嚴。

「這東西我可一竅不通。」莊嚴攤攤手,抬抬下巴指了指旁邊那兩位,「你問他們去。」

「葡萄這東西很奇怪,土壤不好,天氣惡劣,反而能夠結出豐富的果實來。要是土地肥沃,氣候適宜,卻很難收穫好的果子。」白夜說著拍拍那位大叔的肩膀,大叔便離開了。

這句話讓顏舞覺得恍惚,彷彿得了一句特別受用的人生格言。她想起自己在那間陰暗餐廳里,一個人忙到午夜,瞧見的那句心靈雞湯:「人的一生是由比命運更強大的力量決定的」。換而言之,如果想要成長,就別妄想「輕而易舉」。苦澀的努力後,才會收穫更加美麗的人生。

她若有所思地唔了唔,難得老闆有這樣的耐心,狠狠地舒了一口氣環視那藍天白雲下茂密舒展的葡萄架又問:「葡萄酒真的是人用腳踩出來的嗎?」

她仍記得當時看基諾里維斯的電影《雲上的日子》,於是跟那個有個性的帥哥基努李維斯一樣愛上了那片葡萄園。記憶最深的鏡頭就是大家一起光著腳丫采葡萄,導致以後的日子裡,每每面對葡萄酒總有種複雜的感情。

莊嚴毫不留情地大笑出聲。

大約是她的話實在是有夠白痴,白夜居然也輕快地笑出聲:「現在的莊園基本都是機械化生產,不需要這種人工的手段。」他說到這裡頓住側過身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高地說,「那裡是生產車間,車間的前面有一個很大的平台,採摘好的葡萄由拖拉機運送到那裡,鋪展到平台上,再通過中間的孔洞輸送了下面的車間內部進行釀造處理,最後釀好的酒用準備好的橡木桶儲存。不同的橡木桶儲存出的紅酒味道也會有細微的差別。」

顏舞本來還很認真地聽白夜講話,可能因為情緒比較放鬆,他的語速比平時慢,聲音也更加溫暖,像是被葡萄園的陽光加溫。片刻後她便在這樣的音調中走神,如果她第一次見到白夜不是在巴黎那個冷冰冰的老宅而是在這樣的情境下,恐怕對白夜的印象又會有所改變。

所謂「翩翩公子玉琳琅,鋼鋒柔骨韻繞樑」,大約可以形容此時的白夜。

「真想試試酒啊!」莊嚴大喊著搓搓手。

「啊!」顏舞這才想到,「麗薩讓我來叫你們吃飯。」

「這麼重大的事你也能忘?」莊嚴故作鄙視地看她。

習慣了他的誇張,顏舞也不介意,只得連連說「sorry」。

中午吃飯,他們選擇在露天的地方開火,顏舞此時才看清楚,就在那個高聳的碎石堆起的壁爐之後,還有一個巨大的涼棚,涼棚底下放著長條的桌子和板凳,供人們就餐使用。他們一行三人在外面坐定,麗薩開始不斷端來各色的食物,以此來充分證明自己是個合格、熟練、獨一無二的莊園大管家,乾乾的麵包片澆上橄欖油,還有美味的海鮮,配上香醇的葡萄酒,讓人食慾大增。顏舞從不喝酒,但是看到麗莎手中的拿著的那瓶也有些躍躍欲試。

「這種酒很特別,是我們酒庄的絕對私藏。」麗莎把金黃的液體注入陽光下璀璨透明的水晶杯,這種黃怎麼形容呢?讓人想起秋天的夕陽,落葉鋪滿林蔭大道的地上,形成純天然的軟軟的地毯,有種靜寂的美感。

顏舞將手中的酒杯搖了搖,看著那金黃色的液體附著在水晶杯的杯壁上接著又下落回歸至本體,很奇妙的感覺,只單單聞一下已經覺得馥郁芳香。

「來吧,嘗嘗看。」麗薩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聲音之中飽含期待。

在座的只有她沒有嘗過這種酒,將水晶杯靠近嘴唇,她很謹慎地抿了一小口,顏舞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的眸光。

「怎樣?」麗薩興奮地問,所有人的眼光也集中在她的臉上。

顏舞的臉色紅了紅:「我不懂酒,不過這種酒的很香很甜,味道有點水果,但不只是葡萄,還有車厘子的馥郁,香甜細滑的感覺,像……嗯……像是上好的絲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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