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舞擦頭髮的手頓了頓,許久才「嗯」了一聲。
「你剛才是想自殺嗎?」綠燈亮了,他踩著油門,車子像是離弦的箭,「嗖」地沖了出去。
顏舞的嘴巴囁嚅了兩下,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雖然犯渾,也還沒有那個勇氣,承認自己是想詐騙。
等車子到了目的地,她才回過神來。這裡不是醫院也不是學校,而是一個自己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
白憶遲紳士風度,先一步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顏舞遲疑。
「你的腳傷了,我家裡有葯。」他回答。
顏舞起身,車座上留下水漬。她紅著臉,轉身想拿毛巾擦拭,被白憶遲制止。
「不用了。」
「那毛巾……」顏舞說著,伸手遞給他。
「扔掉。」白憶遲指了指不遠處的垃圾桶。
顏舞咬了咬下唇,走過去扔掉,再回到建筑前也不忍不住發出微微的嘆息聲。別墅上下三層,呈一種層疊式的排列組合方式。別墅的每一層都錯開,有流水從最高層的屋頂流出,沿著二層和三層錯落而下,直至下面的幽碧的深潭,灰白兩色的外牆,院內曲折的造景,居然透出了幾分中國韻味。
「來吧。」白憶遲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欣賞,而是揚手示意她跟上,他刷了指紋進入大門,只見他將車鑰匙往身邊的柜子上隨意地一扔對站在門廳拘謹的顏舞輕浮地勾勾手指:「進來吧,沒人。這是我家的私宅。是著名的建築大師設計的。」他一邊說一邊報出了一個長串的人名,然後頗為得意地問,「你一定聽說過吧?」
那建築師一定是個很出名的人,不然他的臉上不會出現這種些微的炫耀的表情,像個拿著昂貴玩具高高在上的小孩子。
只可惜他的炫耀選錯了對象。
顏舞慌亂地搖頭。
此時此刻,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共處一室,她忽然覺得不安。
「我想我還是先走吧,我家裡也有跌打葯……」
白憶遲一怔,接著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好看的牙齒,只可惜這看在顏舞的眼中卻像是泛著森森的白光。這一次她的直覺是對的,顏舞看到他動,自己也往後退,可是他的速度委實是太快了些,她下一秒被壓在牆上,後腦被重重地磕了一下。她隨即悶哼一聲。
「親愛的……顏舞,」他慢慢靠近,情意綿綿地叫出她名字,接著又略微遲疑地說,「你還是先去換上一身衣服吧……」
他說著雙臂撐在牆上把她困在懷中。
顏舞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你幹什麼?」
她的抗拒似乎加深了白憶遲對她的興趣,他垂下頭去追逐顏舞不斷向下的面龐,尋找她的唇。
顏舞在他的唇擦到她的唇角時她猛然地推開了他:「你幹什麼?!」
白憶遲的臉上掛起一抹惡意的笑,他抱起雙臂看著她充滿戒備的雙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衝出車道,你不是想自殺,而是想求財,對不對?」
顏舞吃驚地看著他,啞然。
「被我說中了吧。」白憶遲哼笑一聲,再次靠近她,「你真的是留學生?還是……」
他沒說出那個詞,但是顏舞卻從他看她的眼神里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如果再這樣,我會報警的!」她壯著膽子,惡狠狠的威脅。
這個男人看上去什麼也不缺,所以,他這麼做應該只是覺得好玩,並不是真的想對她怎麼樣……除非,他是個變態。
顏舞被這最後的兩個字一激,隨即打了個寒顫。
門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打開的,室內的兩個人同時轉頭去看,一個男人冷著臉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彪形大漢。
天哪!是那個面試她的人!
這一次的白夜並不像顏舞第一次見他時那樣身著正裝,而是穿著舒服的白衣黑褲,並且一字一頓地喊著:「白、憶、遲。」
其實他的口氣很平淡,然而不知為何這三個字從他的嘴裡念出來,猶如迎面飛來的三支冰刀。顏舞覺得自己甚至能聽到「嗖嗖嗖」的聲音。
顏舞對面的白憶遲反射性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看白夜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慌亂,之後又很快地冷靜下來,接著慢慢地浮起孩子般的倔強。他咬著牙跟那個人對視了好久,最終還是別過頭去故作輕鬆地問:「白夜,你來做什麼。」
白夜並不應答,目光轉向那個在原地瑟縮的女孩。
「我問你,你來幹什麼?!」白憶遲口氣不好地重複。
白夜蹙眉,冷冷地看向白憶遲不答話。
顏舞抬頭去看那個冷漠的男人,那樣的面容很難讓人遺忘。見他又走近了幾步,她下意識地迅速地站直了身體,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後背隨即浮起一層薄薄的冷汗。好在來人的眼睛只從她的臉上冷冷掃過,最後還是定格在她身邊那個叫做白憶遲的人的身上:「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的口氣十分冷淡,眉眼含霜。
作為一個旁觀者,顏舞都忍不住渾身抖動起來,連牙齒都開始上下打架。
一旁的白憶遲卻輕笑了一下,清俊的容顏在燈下越發顯得鬼魅,他抱起雙臂將下巴抬得高高的,再開口時起初的那份恭敬和驚慌早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無可言喻的張狂和諷刺的口吻:「白夜,你管得著嗎?」
話音不過剛落,白夜一記左勾拳便將他擊翻在地。
快如閃電,沒人看到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的。
白憶遲倒地,整個地板都有在震動,趴在地上的他悶哼出聲,已經有血從唇角溢出。
顏舞閉了閉眼睛,身子微微向後傾,腳卻不受控制,沒辦法移動。
這絕對是扎紮實實的一拳,沒有留半分的情面。那樣激烈的動作後,白夜的臉上卻像海一樣平靜,身子挺得筆直。
「白夜!你怎麼敢……」白憶遲表情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他趴在地上微微地抬起頭咬牙切齒地問,俊美的面容因此變得猙獰。
白夜並不說話,只冷冷地看著他起身。白憶遲站起來,下一秒撲上去想要還擊,可惜拳頭只出到一半就被攔截下來,白夜握住他的拳頭輕輕一扭,將他反身壓制住,用手肘頂在一邊的牆上,動作迅猛得就像一隻獵豹,口氣卻很冷靜:「我再問一遍,你應該叫我什麼?」
接下來是漫長的停滯,空氣都凝結了,只有白憶遲的粗喘聲在耳際回蕩。
白夜看了看身後的彪形大漢,那個法國男人收到眼神,很快地對顏舞做了個「請」的手勢,就在退出大門前,顏舞聽到被抵在牆上的白憶遲咬牙切齒地被迫喊了聲:「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