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好漢群英大幻神翁

陽光底下的長江,輝煌壯麗,氣勢磅礴。

一個孤獨的老人,騎著一匹瘦弱的五花驢,來到了大渡口。

遠處隱約傳來陣陣蒼涼的笛聲,彷彿正在訴說人間不平和不幸的事。

老人望著江水,忽然發出一陣唏噓,緩緩地從驢背爬下來。

笛聲漸近,一艘看來已很殘舊的小舟,橫渡江面而來。

一個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儒士,坐在船頭,橫按長笛,輕輕吹奏。船家是個赤膊大漢,他臂力強勁,船槳在風浪中急勁翻飛,瞬即到了江邊!

笛聲忽止,那孤獨的老人長長嘆息一聲,忽然說:「我們已敗了。」

老儒士咳嗽著,沉默了很久才道:「天下無必勝雄師,誰也會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老人凄然一笑:「只是,我們這一次實在是敗得太慘。」

老儒士緩緩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老人道:「我今年已七十二,還能再來嗎?」

老儒士道:「能否卷士重來,又與年歲何干?」

老人道:「我若聽信學究之言,又何致陷於如此田地?」

老儒士道:「兵雖敗,氣不可餒,兵敗猶可挽,氣餒不可活。」

老人仰面長嘆:「已是兵敗如山倒,已是落花流水,大勢去矣,又誰能挽救此悲慘敗局?」

老儒士道:「江東有一人,倘能邀之,大局尚有可為。」

老人聽了,目光一亮,連忙問道:「此乃何人?」

老儒士遙視遠方群峰,緩緩道:「葉雪璇。」

「葉雪璇?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方神聖?」老人間。

「總堂主可還記得葉紅血?」「天狂居士葉五先生?」

「正是葉五。」老儒士淡淡道:「葉五雖然以天狂自居,卻是驚才絕艷,胸藏兵甲何只十萬之智士,而葉雪璇者,也就是葉紅血之女兒。」

老人長嘆一聲,感慨良多的接道:「只惜雪璇不是紅血,紅血已披袈裟,隱世埋名。」

老儒士道:「豈不聞江山代有人材出,青出於藍勝於藍?」

老人道:「雪璇姑娘縱然才智過人,畢竟只是女兒家!」

老儒士搖頭道:「總堂主此言差矣,誰謂女兒無大將?須知巾幗不讓鬚眉,以葉大小姐而言,絕非弱質纖纖,而是身懷絕頂武藝之一流高手。」

老人道:「葉五神功蓋世,其女兒自也自非弱者,只是……」

老儒士截然說道:「總堂主,你又想錯了。」

老人一愣:「錯在何處?」

老儒士道:「雪璇姑娘雖然武功絕頂,卻非葉五所傳。」

老人默然半晌,才道:「卻不知這位葉大小姐,師承何門何派?」

「大幻教教主龐六仙。」

「大幻神翁龐六仙?」老人聽了大吃一驚。

「不錯,正是他,他比你和我都更老幾十歲。」

老人長長吸一口氣:「大幻教稱雄中原武林之時,老夫尚年僅弱冠!」

老懦士點點頭:「倘若以前輩推算,葉大小姐比你我還高。」

老人道:「龐六仙聽說已於三十年前,坐化於坐龍山館……」

「非也!」老儒士搖搖頭,道:「坐龍山館近年來清靜無爭,主要就是因為武林中人,以為龐六仙己死。」

老人道:「那時候,他已年逾七旬,也該是風燭殘年之境。」

老儒士道:「人之壽命,各自不同,活到百來歲之人,又豈在少數!」

老人道:「原來龐神翁仍然活著,卻何以偽裝死去?」

老儒士道:「此無他,龐六仙但求樂得清靜四字而已。」

老人恍然:「不錯,借死之名而避世,麻煩事可減甚多。」

老儒士道:「這皆因龐教主太出名了,仇家也不少。」

老人道:「聽說自從龐六仙死訊傳出之後,坐龍山館就再無高手,未知是否屬實?」

老儒士道:「不錯,昔年叱吒風雲的大幻教高手,全都不知所蹤,在坐龍山館的,只有幾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僕人。」

老人道:「難道龐教主昔日的仇家,不會向這幾個僕人施以辣千,甚至毀壞坐龍山館嗎?」

老儒士道:「誰說沒有,龐六仙的死訊傳出之後,三年之內,就已有四五撥人馬,闖入過坐龍山館。」

老人道:「此等人馬自非善類。」

老儒士道:「他們其中包括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怒目天神仇一誅。」

老人凜然道:「這全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武功異常厲害的黑道巨寇,那幾個不懂霸武功的僕人,如何應付得了?」

老儒士道:「但坐龍山館卻仍然安然無恙,那幾個僕人,至今仍活得很好。」

老人道:「卻是何故?」

老儒士道:「坐龍山館雖然只是一座空城,但卻左有木鵬塢,右有靈蛇堡呼應照顧。」

老人一怔:「木鵬塢與靈蛇堡,莫非也附屬於大幻教?」

老儒士道:「木鵬塢龍頭老大木鵬王,與靈蛇堡主卓碧君,都不承認與大幻教有什麼關係,但卻認為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靈十三絕及仇一誅以強凌弱,對付坐龍山館幾個不懂武功的僕人,於理不合,以是無法袖手旁觀,雙雙代為出頭!」

老人白眉一皺:「這倒是俠義精神可嘉,但他們說與大幻教全無關係,恐怕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的。」

老儒士道:「這一點暫且別理會,寒山六秀等人,以為可以逼使大幻教中人出現於坐龍山館,但結果來的並非大幻教中人,而是木鵬王與卓碧君。」

老人道:「木鵬王深沉多智,卓碧君擅長用毒,寒山六秀等人,恐怕是付好不了。」

老儒士點點頭,道:「數戰下來,寒山六秀變瞎子,鬼域中人損兵折將,幽靈十三絕只餘下三人,怒目天神武功盡廢,終於自縊於坐龍山館門外!」

老人嘆息一聲:「這樣多驚人事變,老夫卻是從未聽人提及。」

老儒士道:「江湖上不知幾許慘烈大戰,不為武林人所知,總堂主不知此事,並不為奇。」

老人點點頭,道:「世事如謎,變幻無定,外人常說老夫見多識廣,實則老夫孤陋寡聞,比起顧老先生,相去遠矣!」

老儒士道:「總堂主不必這樣說,唉,人生匆匆數十年,能知多少事?又能明多少理?」

老人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

老儒士道:「聽我之言,於總堂主只能有少許幫助,唯有葉大小姐,始能為總堂主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老人吸一口氣,沉思良久,才說道:「老夫本來已再無半點鬥志了,但如今卻又似乎存著一絲希望……」

「心存一絲希望不足以言勇!」老儒士沉聲道:「總堂主必須擁有絕大信心,絕大勇氣,才能給予強敵迎頭痛擊。」

老人一呆,忽然用力地點頭,道:「顧老先生所言極是,只是那葉大小姐未知芳居何處?」

老儒士道:「就在仙女湖畔,紫氣玉樓中。」

老人低首沉吟,喃喃道:「仙女湖畔紫氣玉樓……葉大小姐……」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人「卟通」一聲,跌落水中。

第二節

跌落水裡的是船家。

這船家正值壯年,膂力不凡,顯然並非泛泛之輩!

老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但這老人卻看見,這船家是給一隻蒼白的手拉進水裡的。

手從水裡來!有人潛伏在江底,突施暗襲。

雖然是暗襲,但一下子就能把那壯漢拉進水裡,這人顯然精通水性,而且武功相當厲害。

老儒士臉色一變,陡地大喝:「是什麼人?」

江面浪花起伏,卻已不見人蹤。

老儒士怒形於色,突然吸一口氣,躍入江中。

老人眼色一變:「顧老先生,老夫……老夫是個旱鴨子!」

他沒有說謊。他是名震武林好漢堂的總堂主。

好漢堂多好漢。

總堂主「義元反顧」岳無淚,更是好漢中的好漢。

如今,岳無淚已七十二歲。在這七十二載悠長的歲月里,他已闖過無數暴風雨,大風浪,有過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的兇險經歷。

他掌中一刀,殺盡無數邪惡之徒。他赤手空拳,也曾挫卻不知兒許武林高手的銳氣。可是,他們偏就是個早鴨子,一入水裡,就不折不扣的變成獃子。

老儒士卻不同。他號稱「水中盜月」,又叫「潛魚叟」,也叫「浪里神儒」。

他叫顧植為,所以又有人稱呼他「顧水神」。

顧植為與岳無泊相識之時,兩人俱已年逾花甲。但兩人一見如故,大有相逢恨晚之嘆。

船家突遭暗襲,顧植為大為緊張。

他已躍入江水中。

岳無淚也面露緊張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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