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劍刀滅獠(3)

跌落水裡的是船家。

這船家正值壯年,膂力不凡,顯然並非泛泛之輩!

老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但這老人卻看見,這船家是給一隻蒼白的手拉進水裡的。

手從水裡來!有人潛伏在江底,突施暗襲。

雖然是暗襲,但一下子就能把那壯漢拉進水裡,這人顯然精通水性,而且武功相當厲害。

老儒士臉色一變,陡地大喝:「是什麼人?」

江面浪花起伏,卻已不見人蹤。

老儒士怒形於色,突然吸一口氣,躍入江中。

老人眼色一變:「顧老先生,老夫……老夫是個旱鴨子!」

他沒有說謊。他是名震武林好漢堂的總堂主。

好漢堂多好漢。

總堂主「義元反顧」岳無淚,更是好漢中的好漢。

如今,岳無淚已七十二歲。在這七十二載悠長的歲月里,他已闖過無數暴風雨,大風浪,有過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的兇險經歷。

他掌中一刀,殺盡無數邪惡之徒。他赤手空拳,也曾挫卻不知兒許武林高手的銳氣。可是,他們偏就是個早鴨子,一入水裡,就不折不扣的變成獃子。

老儒士卻不同。他號稱「水中盜月」,又叫「潛魚叟」,也叫「浪里神儒」。

他叫顧植為,所以又有人稱呼他「顧水神」。

顧植為與岳無泊相識之時,兩人俱已年逾花甲。但兩人一見如故,大有相逢恨晚之嘆。

船家突遭暗襲,顧植為大為緊張。

他已躍入江水中。

岳無淚也面露緊張之色。他不是不想助老友一臂之力,而是無能為力。是什麼人把那船家拉人水裡?

忽然間,一股血水湧上了江面。岳無淚臉色沉重,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面。

一個人浮了上來。

那是船家,他手裡有一把匕首,面露興奮之色:「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岳無淚鬆了口氣、船家很快就登上了岸!

岳無淚瞧著他,道:「顧老先生與閣下怎樣稱呼?」

船家一笑,道:「師徒。」

岳無淚也笑了笑:「原來你就是他的弟子石嘯天!」

「總堂主也聽過晚輩的名字?」石嘯天一怔。

岳無淚道:「咱們雖然素未謀面,但顧老先生卻曾向老夫提及過你的名字。」

石嘯天道:「師父是個好人。」

岳無淚道:「這個自不待言……」

石嘯天道:「所以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弟子。」

岳無淚道:「你何出此言?嗯……顧老先生怎麼還沒上來?」

石嘯天道:「他不會上來了。」

岳無淚面色驟變:「你在說什麼?」

石嘯天道:「晚輩是說,他已給人縛在江底一塊大石上。」

「胡說!」岳無淚怒道:「他是水神,能在江中盜月,怎會給人縛住?」

石嘯天道:「本來這是不可能的,但錯在他有個不肖子弟,在水裡給他暗算了一下。」

說著,把手中匕首輕輕一晃。

岳無淚臉如紙白:「你剛才……是說……殺了顧老先生?」

石嘯天點點頭,微笑道:「是的,除了我之外.又有誰能在水底里暗算他?」

岳無淚顫聲道:「混帳!絕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就在這時候,江面浮出了一個人。

那是顧植為。

岳無淚目光一亮,大叫:「顧——」

但他只是叫出了一個字,就再也叫不下去。

因為從江底里冒出來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那只是一顆腦袋。

顧植為的腦袋。

顧植為的腦袋已在水底里給砍掉下來了。

一隻蒼白的手,提著這顆已面無血色的及腦,同時出現在江面之上。

岳無淚胸膛起伏,一張臉變成死灰之色。

石嘯天悠然一笑:「岳總堂主,你現在該相信晚輩的說話罷?」

岳無淚咬著嘴唇。唇已咬出鮮血,他卻似是渾然不覺。

他突然像一頭瘋牛般,向石嘯天沖了過去。

石嘯天沒有感到意外。但他也不敢小覷了這位好漢堂的總堂主,側身一閃,卸避開去。

岳無淚怒叱:「叛徒衣冠禽獸,殺!殺!殺!」

三個「殺」字出口,他己連發九掌。

漫天掌形,殺氣逼人。

石嘯夫連避八掌,但第九掌卻已再無可避,一咬牙,揮掌還擊。

「轟」地一聲,兩股內家罡氣相撞在一起,石嘯天向後倒退丈二。

岳無淚也已退後五步,才總算拿穩了樁。

「小子,顧老先生的『天陽勁』,你還沒完全領略……」怪叫一聲運氣再上。

石嘯天臉色轉變,他已知道岳總堂主的武功,絕非自己所能抵禦。

但岳無淚才撲前兩尺,背後忽然響起一陣呼嘯之聲。

岳無淚不必回頭,已知是一個武功極厲害的高手,從後襲擊自己。

一個鷂子翻身,岳元淚在半空中打了個轉,人未落地,一兩三錢分的好漢金鏢已飛射而出。

好漢金鏢份量重,而且堂規規定,比鏢只能用來拚命自保,絕對不許在背後暗箭傷人。

岳無淚是總堂主,而這條規也是他自己訂下來的一他是一個極具原則的人,自然不會違反自己訂下來的堂規。

這時候,背後有人向他暗襲,他以牙還牙施以反擊,那是很公平的事。

他這一鏢打出,力度十足,天下間能接下這一鏢的人,恐怕還沒有十個。

誰知背後那人,居然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個青衣白臉,面上似是毫無血色的中年人。

他以左手接鏢,面露微笑。

「岳總堂主,你是不是想去找那葉大小姐?」

岳無淚盯著這人:「你是誰?」

青衣人淡淡道:「殺顧水神的人!」

岳無淚怒道:「用這種詭詐手段暗殺顧老先生,簡直無恥卑鄙!」

青衣人悠然道:「你是好漢,我們不是。」

岳無淚氣得連眼球都凸了出來。

他不再說話,一掌掃出。

青衣人淡然揮掌,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一掌卸了開去。

岳無淚咬牙說道:「你不敢接老夫一掌?」

青衣人身形飄動,倏地來到了那頭五花驢面前。

他陰冷一笑,對五花驢說:「你是條苯驢,但我不是,所以,你死,我活!」

說到「我活」兩個字的時候,他突然一掌按在驢頂上。

岳無淚臉色大變:「放手!」

青衣人立刻放手。

但那頭驢子已軟綿綿的跪跌下去。

岳無淚大怒,正等動手,青衣人卻忽然冷冷一笑,道:「你的刀呢?」

岳無淚渾身猛然一震,他顫聲道:「我的刀呢?我的刀?不錯,我的刀在哪裡?好漢堂的好漢們,為什麼只剩下了我這個老不死?」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他的聲音已嘶啞得像是快要氣絕。

青衣人目光如刀,直逼視著他:「你老了!你己敗了!沒有人可以在如此慘敗之後捲土重來!沒有人能!絕對沒有人能在銳氣己失之後東山再起,就像是你的刀,它己斷了,毀了,再也不是名震江湖的好漢之刀!」

岳無淚呆住。他呆了半晌,忽然仰面大笑,笑聲充滿酸楚,那己不是笑,而是哭。

威名顯赫,稱雄數十年的好漢堂總堂主,終於也有流淚的時候。

「我的刀!」

「我的好兄弟!」

「好漢堂!」

「休矣!休矣!休矣!」

——莫謂英雄不流淚,只為未到傷心處。

岳無淚,終也流淚。

英雄淚。

英雄己老。

英雄已屆末路之時。

青衣人雖未動手,幾許傷人的說話,已把岳總堂主重創。即無力,也無鬥志。如此良機,豈可坐失?

嗤!

殺著終於毫不保留的擊出。

但動手的並不是那個青衣人,而是石嘯天!

石嘯天一直都在虎視眈眈,他己殺了師父,這好漢堂總堂主;絕不能讓他活著離去。

所以他這一擊,是蓄銳而發,絕不留情的。

青衣人沒動手。他相信,石嘯天這一擊,已可殺了岳無淚。

除非奇蹟出現,否則岳無淚絕對無法避得開石嘯天的匕首。

岳無淚沒有動,彷彿已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但他的背脊,絕不會比石頭堅硬。

而石嘯天這一擊,已可把世間上最堅硬的石頭擊成粉碎。看來,岳無淚必死無疑。

但就在這一剎那間,石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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