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還有半個時辰就是黎明。
九十六匹馬來到了一座己廢置多年的莊院。
莊院中元人,只有蛇鼠幻動吱叫的聲響。
但他們的目標也不是在這裡。
他們只是在這裡停頓下來,把馬匹拴好,然後繼續向前進發。
馬蹄聲太響亮了,那不是偷襲的好方法。
所以,到了這裡之後,他們就以腳步來代替馬匹。
然而他們的行動仍然極快。
九十六人在山路上走,簡直完全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來。
已是拂曉時分。
九玄神丐谷長青本來還在長青洞里呼呼大睡,忽然間聽見一種奇特的聲響,不由立刻驚醒。頭探出外瞧個究竟。
長青洞是一座小山崗里的一個小洞。
這小洞本來是屬於一隻黑熊的,但谷長青卻把它趕走,霸佔了熊巢。
這小洞距離九玄洞並不遠,大概只有五六十丈光景。
谷長青與九玄洞主怪刀神翁郝世傑本是好友,郝世傑屢次邀請他到九玄洞中居住,但他卻寧願住在這個山洞裡。
他以長青二字為山洞命名。但九玄洞的人卻叫他九玄神丐。
他無所謂。
別人叫他什麼,他都不在乎。
他也常常對人說,自己住在九玄洞外的山洞裡,不啻就是九玄洞的「護洞大將軍」。
無論是誰想闖入九玄洞,最少得先闖過他這一關。
但是這時候他探頭出外一瞧,不由呆住。
他看見了無數白衣大漢,正悄悄的接近著九玄洞。
剛才他聽見的聲響,也不是這群白衣大漢發出來的,而是幾隻編幅受到驚嚇,紛紛飛走而發出的聲音。
谷長青幾乎已忍不住要大叫起來。
但就在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有一張臉孔出現在他的面前!
「高六六?」谷長青忍不住低聲叫了起來。
谷長青剛叫出「高六六」的名字,這黑臉人已一手掩住他的嘴巴。
「噓!」這人不錯是高六六,他一手掩住谷長青的嘴巴,然後立刻把他推回洞穴里。
「別作聲!」高六六低聲說。
「這群傢伙,顯然不懷好意,說不定是來火燒九玄洞的!」谷長青說。
高六六氣定神閑:「這個俺知道。」
谷長青一怔。
「你早已知道他們會來?」
「失禮!」
「他們……」
「他們是神血盟的『夜白煞隊』。」
「夜白煞隊?」
「不錯,咱們早已接到消息,知道這干鳥漢,必定會偷襲九玄洞,所以俺現在就來通知閣下,明白了沒有?」
谷長青一笑:「明白了。」
二
長青洞是個洞,但九玄洞卻不是洞。
它本是一所莊院。
這時候,正該是絕大多數人好夢方酣的時候。
即使九玄洞設有哨崗,但在這時候向它施予突襲,仍然是最佳時機。
不論在戰場上,或者在武林中,拂曉出擊總是最容易得手的。
九十六人已悄悄潛入九玄洞。
「不留活口!」這命令將會被徹底執行。
可是,他們怎樣也想不到,九玄洞里根本就沒有人!
該住著人的地方,空空如也。
該有人瞭望守衛的哨崗,現在連一人影也沒有。
黑袍蒙面人知道不對勁,立刻下令撤退。
但就在這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四周都出現了人!
九十六人的聲勢,無疑已很不弱。
但和這四周出現的人相比,他們的聲勢居然給壓了下去。
黑暗中,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人數總共有多少。
但他們最少超過三百人,那是絕無疑問的。
當然,人數的多寡,並不能夠決定勝負。
這九十六人,也許比一千個武林高手還更厲害。
但這也要看對手是什麼人。
倘若對方人數比他們多,而每一個人的本領又不比他們為差的話,那麼自然還是人數眾多的一方大佔優勢。
九玄洞中的高手不少,那是眾所皆知的事。
但無論怎樣,九玄洞的真正高手,絕不會超過三十人。
那其餘的二百餘人,只有兩個可能性。
第一:全都是濫竿充數,虛張聲勢之輩。
第二:他們根本就不是九玄洞的人。
這不是對峙,而是包圍。黑袍蒙面人帶來的所有手下,連同他自己在內,已被九玄洞的人重重圍困著。
二個自發老人,突然下令:「燃亮火炬!」
數十根火炬同時燃亮起來。
這位老人正是九玄洞洞主怪刀神翁郝世傑。
「你們太猖狂了!」郝世傑冷冷地盯著那黑袍蒙面人。
「九玄洞調兵遣將,果然神出鬼沒,佩服,佩服!」蒙面人沉聲說道。
「這一次,你們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郝世傑嘿嘿一笑:「各位是不是感到有點意外?」
蒙面人道:「你本不該知道我們這一次的行動。」
郝世傑道:「但老夫現在卻已知道了,而且還把你們重重包圍。」
蒙面人道:「是鐵鳳師料到的?」
郝世傑冷冷一笑:「你猜的不錯!」
蒙面人道:「他的傷勢如何?」
郝世傑道:「在老夫手下,除了死人之外,再嚴重的傷勢都有辦法治好的。」
蒙面人道:「我要見鐵鳳師。」
郝世傑道:「鐵鳳師也想見一見你的廬山真面目。」
蒙面人冷冷道:「他在哪裡,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還活著。」鐵鳳師的聲音終於響起。
曾經奄奄一息的鐵鳳師,現在又神氣地出現了。
「那一劍,很精彩,鐵某敗得心服口服。」
蒙面人搖搖頭:「你沒有敗。」
鐵鳳師道:「雖然你也給我的劍刺中,但傷勢遠不如我那麼嚴重。」
蒙面人說道:「但那時候,我在車子里。」
鐵鳳師道:「那又有什麼分別?」
蒙面人道:「我可以從車子里看見你怎樣發招,但你卻無從觀察我在車子里的行動,甚至是任何姿勢。」
鐵鳳師不由微微一笑:「你為什麼忽然這樣坦率?」
蒙面人淡淡道:「也許我們已到了要真正決一死戰的時候,又何須把真相隱瞞下去?」
郝世傑忽然冷冷一笑,對鐵鳳師道:「他是在拖延時候!」
蒙面人陡地大笑。
「郝老洞主,你若以為憑這些人就可以把我們陷於萬劫不復之境,那可是大錯特錯。」
鐵鳳師也笑了笑道:「濮陽玉,倘若你以為你們可以衝出重圍,那也是大錯特錯!」
「濮陽玉?」蒙面人冷冷一笑:「誰是濮陽玉?」
鐵鳳師目光如刀,直逼視著這個用黑中蒙住臉孔的黑袍人,一字一字清楚的說道:「你就是濮陽玉!」
幸好現在濮陽勝不在這裡,否則他一定會給鐵鳳師的說話嚇了一大跳。
他甚至會認為鐵鳳師瘋了。
自己的弟弟,怎會變成神血盟的人,來攻打九玄洞?
這簡直是荒謬、無稽,無法令人相信的事!
蒙面人又笑了。
他在笑聲中拔劍。
「鐵鳳師,不管我是誰,你我今天這一戰,已是無可避免。」
鐵鳳師搖搖頭:「這一戰可以避免,可免則免。」
蒙面人目露殺機:「為什麼?」
鐵鳳師緩緩道:「不管怎樣,我總算是你的手下敗將,正是敗軍之將,何足言勇了?我一向是個很認命的人,既然輸了,就不想在第二次拚命時白白送死。」
蒙面人目光閃動,道:「你又有什麼花樣?」
鐵鳳師道:「九玄洞中高手如雲,閣下要找人決鬥,不必一定選擇我。」
蒙面人道:「莫非有人對我這條性命有興趣?」
鐵鳳師悠然道:「多的是!」
「誰上來?」蒙面人冷冷一笑,目注著郝世傑:「是不是你?」
「殺雞焉用牛刀?」突聽一人怪聲笑道:「這一陣,就由俺來對付你好了!」
這人的聲音很古怪。
但他的輕功卻絕不賴,一幌眼間已來到了蒙面人的面別。
無獨有偶,這人居然也是蒙著面孔而來的。
他一身灰衣,面上罩著一塊灰頭巾,手裡提著一桿銀槍。
蒙面人冷冷一笑:「你也來依樣畫葫蘆?蒙著自己的面孔?」
灰衣蒙面人哈哈一笑:「這種事,你幹得,俺為什麼不幹得?」
蒙面人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