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待
一個風起的日子
你可以陪我一起走過
春天的長堤
記憶是如此的擁擠
衝垮我們來時的每一條路
比較慶幸的是
我到底在你心上
住過一陣子
清晨七點,優諾已經走進了汽車站。
車站裡人並不多,好幾個男人圍上來,問她要準備去哪裡。優諾搖搖手,走到窗口買了一張去目的地的車票。剛剛坐上車手機里就收到了暴暴藍發來的短消息:「親愛的,行走快樂!很高興見到你:)」
優諾笑笑,回:「我也一樣:)」
她真的很高興見到暴暴藍,這個嬌小的有著層出不窮的文字和寫不盡的美妙故事的女生。優諾其實是很少見網友的,暴暴藍是個特例。不知道為什麼,優諾總可以在她的身上看到以前的自己,如同她的文字,偶爾羞澀偶爾張揚,將女孩子的心思描繪得淋漓盡致。所以,感覺上特別的親近。
她這一次要去的是一個小鎮,聽說那裡此時有怒放的櫻花,所以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其實這一年,不用讀書和考試的日子,優諾彷彿一直都在旅行。用家教和寫稿掙來的錢,背著簡單的行囊,帶著心愛的相機,行走,行走。
而網站上的「行走的風景」也因此成為被熱捧的專欄,沿途拍下的很多的照片,配上優諾獨特優美的文字,加上出手不凡的製作水準,使得本來是很無心插柳的東西,意想不到地得到了無數人的認同和喜愛。
直到他發出邀請:「什麼時候來蘇州走走?」
那是一封很簡單的Email,連問候都沒有,只是這樣的一句話:「什麼時候來蘇州走走?」宿舍里空無一人,陽光把電腦屏幕照得一片發白,優諾起身,慌亂地關掉了電腦。
她沒想到,他居然還會看自己的網站,在蘇州,一個那麼遙遠的地方,關注著自己的點點滴滴。
蘇州對於優諾,一直都是一個不能觸碰的城市,有很多次坐車都經過它,但優諾從未有過停留,原因很簡單,因為那裡住著他,他和他的生活,這兩年來,於優諾都是一種不願企及的回憶。
他叫蘇誠。是優諾的校友,比她高出兩屆,已經畢業工作。很多時候,「過去」是一種相當蠻橫的東西,儘管優諾數千次刻意地想切斷它,可是往事還是會無聲無息地如影隨行。
遇見蘇誠,應該是優諾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
那時她在念大二,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散文集《春天的模樣》,又當上了校報的主編和校學生會的副主席,真可謂春風得意得要緊。最大的愛好是在黃昏的時候去階梯教室聽那幫男生吉他彈唱,這支吉他隊附屬於校學生會,他們一律叫她:「頭!」看到她一進門就會拿著吉他一陣猛敲,然後問道:「頭,今天想聽什麼歌?」
優諾被這幫男生們寵得有些不像話。
聽歌的時候她喜歡坐到桌子上去,頭一點一點的,看他們纖細而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彈拔,男孩們的聲音乾淨極了也純粹極了,只是好像用吉他來伴奏的歌總是有那麼一點憂傷,她常常那樣淡淡地沉浸到一種喜歡的情懷裡去,直到晚自習的鈴聲不近人情地響起。
優秀的女生當然不會寂寞,追優諾的人很多,夜晚的時候還有男生拿著玫瑰在女生樓下為她唱情歌,優諾把窗打開,大喊一聲:「有沒有搞錯啊,走調走得那麼厲害!」然後關了窗,和同宿舍的女生一起笑得氣都喘不過來。那是一些可以飛揚跋扈的日子,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天很藍,樹很綠,花很紅,明天毫不懷疑會相當的美好。
直到蘇誠出現。
蘇誠是計算機系的。那時優諾她們的寢室被獲准可以上網。優諾第一個申請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上網電腦就老死機。同宿舍的清妹看到優諾氣急敗壞的樣子便好心說我有個計算機系的老鄉,很厲害的哦,讓她來替你調試調試吧。蘇誠一走進來優諾就嚇了一大跳,她從不知道學校里居然有一個長得如此有稜有角的男生,好像眉毛鼻子都會說話一般,一看他心就止不住的狂跳。
「這電腦里都是些什麼?」蘇誠一邊熟練地挪動滑鼠一邊皺著眉頭問,「怎麼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文檔。」
「那是我寫的字。」優諾咬著一顆話梅說。
「你的電腦像個堆雜物的貯藏室!」蘇誠回頭笑著對她說,「得好好整理整理啦,難怪會死機呢。」
「好事做到底啦!」優諾把手裡的話梅伸過去說,「喏,我請你吃話梅。」
「行行好。牙會酸掉的。」蘇誠一邊幹活一邊建議說,「你寫了這麼多東西,幹嘛不在網上弄個個人主頁?」
「我哪會!」優諾說。
「可以學嘛。」蘇誠說,「這樣的培訓班很多,而且有不少的網站提供自助文集,很簡單的,一試就會了。」
「優諾是作家。」清妹插嘴說,「我們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你不會不知道吧。」
「對不起啊,」蘇誠不好意思地說:「我真是孤陋寡聞。」
「什麼呀,只是喜歡寫點字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優諾急於想讓蘇誠知道她的厲害,簡直有點迫不及待。於是拿出自己的散文集裝出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對他說:「喏,我的書,送你一本!算是付你的勞務費嘍。」
蘇誠很認真地用雙手接了過去,翻開第一頁又遞迴來:「簽個名?」
優諾很認真地簽下她的名字:「優諾。」
蘇誠接過去看了,笑笑說:「有姓優的嗎?」
「笨,筆名。」
「哦呵,下次記得要簽得龍飛鳳舞一點!」
「為什麼?」
「名人都是這樣的啊!」
「去你的!」天性活潑的優諾條件反射地出拳打他。他也不躲。任她重重的一拳下去。說實話她沒想到他不躲,所以下手重,正打到他胸口,打得他齜牙咧嘴起來。優諾趕緊說:「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不躲的!」
「呵!」蘇誠說:「我沒想到你真打!」
「打打就成冤家了。」清妹又在旁插嘴,笑笑的,瞭然於胸的樣子。優諾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那天蘇誠是中午來的,一直忙到黃昏才算結束。優諾不好意思了,一拍手說:「走啊,我請客吃飯。」
「不去了。」蘇誠說,「今天我還有事,就欠在這裡吧。」
優諾感激地發現,他很細心地把書藏在了衣服里。
蘇誠走後優諾從清妹那裡了解到蘇誠很快就要畢業了,女朋友是同系的,典型的江南美女,會跟著蘇誠一起回蘇州。
「聽說蘇誠家在蘇州還是很有些辦法的。」清妹說,「好像還挺有錢,我們同鄉聚會,多半是蘇誠掏錢請客呢。」
「哦。」優諾淡淡地應著。
好男生,不是來得太早,就是來得太遲。她根本沒想過會和蘇誠之間有交集,如果,不是那次春季運動會。那次優諾被班主任逼得沒辦法,只好報名參加了女子三千米的長跑比賽。本來參加的人就不多,好多人跑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只有優諾堅持到了最後,到了終點的那一刻,優諾只覺得頭暈目眩,差一點就栽到地上去,一隻手及時地扶住了他,竟是擔任記分員的蘇誠。他的手臂是那麼有力,撐起了優諾的整個身子。然後優諾就聽見他說:「真是夠傻的,跑不動就不要跑完么。」
「開始了,就要有結束。」優諾笑笑,不露痕迹地從他手裡掙脫。他遞過來一瓶礦泉水,優諾一口氣喝掉了它。然後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在笑。天啊,那笑簡直是無與倫比的殺傷武器,優諾把空瓶子扔向半空中,瓶子划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優諾轉身就走,蘇誠看著優諾的背影,跳起來接住了它。
第二天,天空飄著蒙蒙的細雨,優諾坐在圖書館的一側,隔著透明的玻璃窗看著蘇誠從遠處慢慢地走近,沒有打傘。一身休閑服把他襯得更加的挺拔。優諾看得有些發獃,好半天才猛然醒悟地重新把頭埋進書里。
只是心一直無法歸位。
「你好啊,優諾。」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抬頭一看竟是蘇誠,站在她對面彎腰問:「我可以坐嗎?」
「當然。」優諾咧嘴一笑說,「圖書館又不是我家的。」
蘇誠也笑,坐下說:「我看過你的散文了,寫得真是不錯!」
「那還用說?」優諾挺得意。
「電腦好用了?」
「好用了,謝謝你。」
「昨天你真是勇敢啊,」蘇誠說,「我還沒過見比你更有耐力的女生呢。」
「呵呵。」優諾不好意思地說,「別誇我,我會臉紅的。」
「呵呵,臉紅好看么。」蘇誠油嘴滑舌完,馬上又正經起來說:「對了,我正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我們系正在舉辦一個網頁製作大賽,我想用用你的文章,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優諾說,「你隨便用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