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

「再殺一日,把剩下的解決了;然後再給三天,選出新一任的族長——三日後,帝都戒嚴。」雲煥看著撤退的戰士,眼裡的光芒冷銳而尖利,「我要清點軍隊人數,確認剩下的三軍將士是否真心效忠於我。」

「是。」季航和其餘幾位將領單膝跪地,領命。

「帝都外情況如何?」他繼續問。

「稟少將,葉城已經進入備戰狀況。」季航旁邊的路夏搶著回答,「他們已經封閉了水底甬道,試圖切斷帝都的供給和聯繫——這幾日趁著帝都內部繁忙,飛廉和巫羅在葉城修築工事囤積糧草,還四處遊說其他駐地的軍隊一起反攻帝都。」

「哦……」雲煥淡淡,「看來,這小子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到底了。」

「是。飛廉少將據說持有一面雙頭金翅鳥令符,已經頻頻飛往各處帝國大營,」路夏有些擔憂,「屬下怕他振臂一呼,各方的官兵都會被其迷惑,以他為馬首是從……」

「螳臂當車——整個征天軍團加起來,也抵不過迦樓羅一片羽毛。」雲煥不以為意,疲倦地開口,「等我清洗完了帝都,自然會回頭好好的對付這些不識好歹的傢伙……那些敢於依附飛廉、與我作對的,下場就和現在帝都的叛徒一模一樣!」

「是。」各位將領悚然低首,不敢對視。

「比起那些殘兵敗將來說,外敵更加重要一些。」雲煥抬起頭,看著夜色里白塔廢墟,聲音冷靜,「無論空桑人還是鮫人,都是不可忽視的大敵——他們擁有極大的力量,一旦聯起手,就能像上次一樣出入帝都如無人之境。」

想起那天夜裡沖入帝都上空的蛟龍和冥靈軍團,季航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過,他們都有致命弱點——鮫人不能長期遠離水源生活、所以不能深入內陸,砂之國那樣的地方他們永遠無法控制。而空桑人……呵呵,那群死人,無法在日光下戰鬥。」雲煥的聲音平靜而犀利,日間那種嘶聲力竭的狂態全不見了,從容分析,指點三軍,「所以,只要抓住他們的弱點,便能在戰鬥中立於不敗之地。」

「還請少將指點!」各位將領低首在階下聽命。

雲煥橫轉佩劍,在地上沾著血比划出雲荒的大致地形,冷冷開口:「很簡單。遇到冥靈軍團時命令各軍不得主動應戰,力求拖延,保存實力且戰且退——夜最長也不過六個時辰,天一亮他們必須撤退。在他們撤退時,就迅速包抄追擊,截斷後路!」

「是!」季航諸人齊齊回答,士氣大振。

「還有這裡和這裡,」雲煥依次點過北角和東南角,示意:「整個大陸上,目前南方數郡和西荒相對穩定。東澤局勢動蕩,九嶷郡已然脫離帝都控制。鮫人多利用水路、配合空桑西京軍隊作亂——傳令下去,即刻控制水源,以斷其通路。」

「控制水源?」季航他們面面相覷,遲疑,「東澤水網密布,要截斷水流實在不易。」

「誰叫你們涸澤而漁?」雲煥冷笑,「改變水質,讓那些鮫人無處容身就是。」

眾人一起變了臉色:「莫非……是要在青水中下毒?」

「蠢材!」雲煥實在不耐,拍案而起,「青水不比赤水,東澤人煙繁密,水網無盡,怎生下毒?又要下多少毒才能有效?」

一群軍人不明所以,訥訥。

「用幽靈紅藫,」雲煥吐出一口氣,冷冷,「把幽靈紅藫投放到青水去。」

季航悚然一驚,抬頭——幽靈紅藫出自西荒赤水,傳說是由死在沙漠里的旅人怨念凝結而成。劇毒無比,孢子成熟後飛附於周圍其他活物之上,以其為載體汲取養分,蔓延極快,所到之處往往一片荒蕪,人畜植物皆無倖免。

多年來,無論空桑人還是帝國,一直採取種種方法控制其蔓延,甚至專門在赤水入鏡湖的地方設置閘門、派出將軍駐守,來斷絕其傳播,所以此禍從未越過鏡湖傳到澤之國。

「幽靈紅藫蔓延極快,不出一月、便可充斥青水河道,」雲煥的聲音冰冷,隱隱有刀劍交擊的冷銳,「水下一切活物,絕無倖免——就算僥倖不被毒素侵蝕,幽靈紅藫成長時會大量汲取水中養分,那些鮫人在其中也會窒息而死。」

「……」即便是死心追隨破軍的季航,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的少將,完全沒有白日里嘶聲號令屠殺的殺氣,然而那種瘋狂卻是隱藏著的,在平靜冷酷的分析下、一點一滴透出來,帶著濃烈的殺戮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這樣做雖然杜絕了復國軍的水道,可是東澤也會變成赤地千里。」路夏喃喃,臉上有不虞之色,「少將,這樣做是不是……」

「唰」,一道白光閃過,血如同噴泉湧出——路夏的頭顱滾落在地,臉上尤自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季航躲避不及,一時被熱血濺了半身,臉色登時蒼白。

「沒有人可以懷疑我的決定,」劍芒從手中一閃即收,雲煥依舊端坐於講武堂之上,金眸冰冷如霜雪,「只有兩個選擇:服從我;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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