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這從來都不是逃避,而是我們自己也看不到自己 04

房間里很靜,只有那座古老的座鐘發出沉重且遙遠的聲音。為了防止記者偷拍,窗帘也被拉得嚴嚴實實,光線幾乎都被阻擋在外,只留下一片沉默的昏暗。在鍾越關上門的那一刻,我頹然地癱軟在床上,接二連三的事情都像潮湧一樣排山倒海地向我壓來。而我,為何會在這個地方做著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

扭頭看著地上散架的檯燈,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好像是一出鬧劇,別人看著笑話,自己也跟著笑,笑完了卻又覺得可悲。

下樓到大廳的時候,鍾越正坐在沙發上和他姑姑說話。我也不再顧忌,直接走上前對他道:「我回家了,遊戲到此為止吧。」

姑姑滿臉疑問,正要問,鍾越已經站了起來:「遊戲什麼時候結束,應該由我決定。」

「我是欠了你什麼嗎?」我仰面直直地望著他那雙黑曜石般帶著一股邪惡的眼睛,「我覺得恥辱,不是我可恥,是你可恥。」

說完我渾身輕鬆地轉身要走,也不去理會他在我的身後會有怎樣的表情。才走到大門口,便看到一個踩著高跟鞋歪歪扭扭地從前花園衝進來的女人,我不由感嘆,那一雙杏眼不僅僅能變成石榴,現在還變成了核桃。

我裝作沒有看到她,側身要走,她卻突然在我面前停住了,接著一把拽過我拖到了大廳,扯著我在靈位前跪了下去。我拚命地甩開她,揉著被她掐得生疼的手腕,掃了一眼這個瘋子,覺得莫名其妙。

她卻看著鍾誰事的遺像哭哭啼啼道:「伯父,我是尤熙,我來看你了,你一定要一路走好啊。」

正在我納悶她為何拖著我的時候,她猛地一轉身,伸手死死扣住我的胳膊,滿臉憤懣道:「伯父,就是她毀了我和阿越的未來!是她不要臉,才會讓伯父您氣急攻心所以病情惡化!伯父,如果你在天之靈,一定要讓這個賤人不得好死!」

我被她扯得搖搖晃晃,更覺得這他媽的不僅僅是場鬧劇,還是場情景喜劇,演員演得活蹦亂跳,還有人配合著起鬨笑一笑。我掙了幾下沒掙開,憋不住胸中一口悶氣,張口就朝她罵了一句:「你腦子有病吧!」

話音剛落,紀尤熙便朝著我撲了過來,伸出做了美甲的手朝著我臉上抓。我閃躲不及,臉頰上便是一道火辣辣的疼。那些莫名其妙的恥辱終於爆發,我抹了一下臉頰上的血跡,起身揪住她的頭髮,扯得她不由嚎叫了一聲。

我很久很久沒有跟人打過架了,我還記得第一次打架是我四五歲的時候,有鄰居的小孩笑我沒爸沒媽,我反駁說自己有媽媽,他們中有年齡稍大的便蹦躂著說,你那個媽媽也是跟別的男人睡覺覺的!然後我攥著拳頭衝進了他們之中。

最後,他們以多欺少,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頓。

我鼓著腮幫子回家的時候,又被外婆訓得狗血淋頭。我試圖解釋,剛說出他們笑我媽媽,外婆便摔了手裡的盛飯勺,唾誰星子都噴到了我的臉上,她罵你有個不要臉的媽還有什麼好犟的?被他們打也是你活該!以後想不被打?那就乖乖在家待著,哪兒都別去!什麼都別說!

大概就是從那以後我便再也不和人爭吵了吧,不管別人罵得多難聽,我總是無所謂地站在那裡,置若罔聞。後來有一次,我值日洒水的時候,不小心濺到了一個家庭背景很好的女孩子身上,她一誰之下衝到飲水機前接了一大瓶水潑到了我的身上。那時已經入秋了,我站在傍晚吹來的涼風中渾身瑟瑟發抖,卻依然低垂著頭動也不動。有人走進了教室,看到這一幕後沖了過來,甩手給了那女孩一巴掌。我只是微微抬起眉毛看了一眼,便轉身拿起書包走出教室。那人不甘心地從後面追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喊著我的名字,趕到我面前的時候卻只是看著我不說話,半晌才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後看著我咧了一下嘴巴說:「我也是一個人住,沒爸媽的。」

她就是程程。

我跟著她才開始慢慢有了打架的記錄,曾誰有喜歡林尚的女孩子來找我茬,程程擠著眼睛拚命朝我示意,我便隨了她的意,抓過身邊的字典朝那女孩腦袋上砸過去。事情的結果就是,她被砸破了額頭,我站在醫務室門口被她媽和老師聯合罵了一頓。她們罵的究竟是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我只是低垂著頭嘴角泛出冷笑來,小時候的噩夢就要慢慢地復甦了,可是林尚出現了。

我沒想到我還能記得這麼清楚,鍾家幫忙做事的葉嫂在幫我敷臉貼OK綳的時候,我還忍不住笑了出來,接著便感到嘴角上一陣撕裂的疼。鍾越忍不住斜了我一眼,我急忙噤聲,緊緊咬住嘴巴忍耐臉上的疼痛。

鍾越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來來回回地走,還不時扭頭望著我無奈地笑,最後沖我搖了搖頭道:「沒想到你本事還挺厲害啊,這貓撓的功夫跟誰學的?」

我懶得搭理他,但心情的確不錯,畢竟和紀尤熙這一戰,我是完勝的。她的頭髮被我揪下來不少,眼角也被我抓裂了,杏眼估計變成了開口笑。更讓我興奮的是,她的胸還被我踹了一腳,不知道裡頭的硅膠有沒有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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