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頭頂上那片銀輝,不知是否還是曾誰伴隨著我們一程又一程的老月光 04

我沒等到程程清醒,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鍾越的電話打過來:「你在哪兒,我來接你。」

我坐在沒有開燈的卧室里,看著窗外已經灰下來的天,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幹了一樣,絲毫提不起精神來跟他作對。程程的呼吸還清晰地在耳旁起伏著,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東西,然後輕輕地將它套到了手指上。電話里沉默了幾秒,我嘆了一口氣:「好,我幫你。」

這是我第三次見鍾越,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得那麼隨意,連帽衛衣休閑褲,竟讓我想到陌上少年郎。我臨上車前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多大了?」

他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比你大五歲,不算老。」

我正納悶他怎麼知道我的年齡,很快便釋然,他估計連我家底都摸清了,能不知道我多大嗎?若是他能順便查出我爸是誰,估摸著我還得感激涕零給他磕三個響頭。

醫院的貴賓病房大得堪比籃球場,四個保姆共同伺候著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罩的鐘誰事。我隨著鍾越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地站到了一排人之中。鍾越上前叫了一句「爸」,老頭子才轉了轉眼珠子,嘴巴蠕動了一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旁有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跟我竊竊私語:「阿越不是說把那個狐狸精帶回來嗎,人呢?老頭子已經不能說話了,看來也沒多少日子了。」

我連連應和著點頭,她這時才頓悟過來,扭頭看著我瞪大了眼睛。我急忙伸出食指壓住了唇,沖她搖了搖頭這才笑了一下:「我就是那個狐狸精。」

她抿了抿嘴,拽著我的袖子把我拖到了病床前,沖床上的鐘誰事說道:「大哥,阿越的女朋友來了,您看看,還挺標緻的,寬額頭厚耳垂,有福氣,整一個招財貓!」

我扯出個笑容,伸手模仿招財貓朝老頭子招了招手:「伯父好,我叫林樂遙。」

說完我就扭頭去找鍾越,想要讓他看看我的確是很盡職盡責的,可他竟然翹著二郎腿坐在房間另一頭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彷彿床上躺著的人根本不是他親爹。我忿忿地扭回頭,卻被嚇了一大跳,老頭子一直渙散著的眼神突然聚光了似的,一動不動地死死盯著我看,我心裡直發毛,半天才分辨過來,他的視線其實一直是膠著在我的手上的。而我的手指上,剛好套著一枚戒指。

我只得舔了舔嘴唇,解釋道:「伯父,阿越已經向我求婚了。」

說完,我底氣不足地又向鍾越求助,他很滿意地站了起來,走過來輕輕握住了我的手,點了點頭說:「爸,我要和樂遙結婚。」

話音才落,鍾誰事竟然開始渾身抽搐起來,臉上的青筋清晰地凸顯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大步掠過我衝上前來,一邊高聲叫著醫生,一邊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嚇得直往後縮,倒是先前那個說我是招財貓的女人扶住了我,口中連連安慰道:「沒事沒事,你跟阿越先回去吧。」

鍾越拉著我走出了病房,出了門便鬆開了我的手,靠到牆壁上斜睨著我,半晌才開口問道:「你的戒指,怎麼回事?」

我聽到自己低啞的聲音:「這是林尚送的,當時他知道了我媽媽的事情,我害怕他介意,所以選擇了逃避。他偷偷打工賺錢,然後重新找到我說他不在乎我的媽媽是誰,只在乎我是誰,他說等他畢業了會換一個鑽石的給我,然後娶我回家。」

醫院走廊上很靜,只有日光燈發出嗡嗡的響聲,偶爾還會有燒壞燈絲「啪」地一聲。鍾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朝電梯走去。

我追上去,嘆氣道:「你爸我也見過了,以後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吧,我的忙只能幫到這裡了。」

「那怎麼行?」他止住步子,腳後跟一轉,人已經又正面對著我,「你剛才親口說我向你求婚了!本來是談談戀愛,現在上升到婚姻的高度,沒那麼容易解決的!」

「那你想怎麼樣啊!」我不由苦了臉,覺得自己彷彿跌進了一個大陷阱,而自己一直還不自知。

他想了想,然後聳了聳肩:「暫時想不到,不如先回家睡上一覺,走,送你回家!」

很自然地攬過我的肩,我急忙避開:「不用送了,我有人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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