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無止境 第四節

常昊要回北京了,鍾藎送他去機場。「要不去北京散散心?」他很不放心。

鍾藎幽幽地笑著,笑容很縹緲,目光移向窗外,一架飛機像巨鷹般緩緩降落。再過一個小時,常昊也將搭坐一架巨鷹離開。

常昊沒有多說,安檢前,用力抱了抱她,時間有點久。

「再見!」鍾藎轉身。

「鍾藎,你等等!」常昊臉憋得通紅,呼吸急促。

鍾藎停下腳步等他接著說下去。

他從沒有奢望過能擁有她,從前沒有,現在亦沒有。能夠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個懷抱讓她依一依、靠一靠,他已滿足。

可是當他看著她纖弱的背影時,他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衝動,就這麼堵在喉口,如果不說他會窒息而死,雖然現在不是說的合適時機。

「我喜歡你!以後,我來……陪伴你、照顧你!」他連耳朵都紅到透明,但他的目光筆直如電。

鍾藎愣了一下,眼中濕濕的。她輕輕點了下頭,「我的心太小……」

我的世界有點小,卻是剛剛好!剛剛好,遇見最美好!

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

「我明白了。」常昊神色黯然地點點頭,心像被掏空了一塊,他甚至忘了說再見,就那麼消失在鍾藎的視野之中。

鍾藎木然地走出航站樓,直射的陽光把路面蒸出了一團白霧,什麼都是混沌的。鍾藎闔上眼,聽到巨大的轟鳴聲,那應該是常昊搭乘的飛機。

又過了一周,鍾藎回了趟小屋。方儀要陪她去,她說不用。她沒有開車,這些日子,精神總是無法集中。

她像從前讀書時,騎了輛自行車。自行車很多年不騎了,籠頭、把手、腳踏都銹了,車輪轉動時,吱呀吱呀地叫。

進了梧桐巷,她下車,慢慢推著車走。某一瞬間,彷彿時光倒流,過去幾個月所有的情景重新回到眼前。

爬山虎越發碧綠了,爬滿了院牆。鍾藎打開院門,一院的落葉。

「凌瀚!」就這麼自然的叫了一聲,像以前下班過來一樣。凌瀚有時在書房,有時在廚房,他會揚聲應道:先換衣服去,再過來吃水果。

屋裡空蕩蕩的。

關了這麼久,傢具上落了一層灰,但每一個地方都有凌瀚的痕迹。

從來不知道小屋有這麼大,打掃一次是這麼的累。以前,凌瀚從來不讓她沾家務活,他很寵她。

如果沒那麼寵,是不是疼痛就能輕一點?要麼就寵到底,出爾反爾算什麼君子?

太多太多的心情湧上來,很想痛痛快快哭一場。

眼睛幹得發疼。

打掃完,鍾藎沖了澡,換上睡裙。冰箱里有牛奶,有哈蜜瓜。她默默地關上冰箱,進了卧室,掛上蚊帳門,抱起凌瀚的枕頭,她睡了一覺。很平靜安詳的一覺,醒來後已是隔天的早晨,她聽到手機在響,一時間想不起手機放在哪。

床頭柜上沒有,抽屜里……放著一個粉紫色的錦盒,她的手抖了一下。

凌瀚說:給她的生日禮物放在抽屜里。

她顫微微地打開,錦盒裡只有一串鑰匙,很新。

從門到柜子,只要有鎖,她都用鑰匙去試了一下,顯然,這把鑰匙不是這裡的。鍾藎搜遍記憶,想不出來這會是哪裡的鑰匙。

院門被拍得咣當響。

方儀驚恐地站在門外,「昨夜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接電話?」

鍾藎唯唯諾諾:「我睡著了,媽!」

方儀大口大口地喘氣:「這樣子下去不行的,萬一有個什麼,我不好向方晴交待。你……回安鎮住些日子吧!何勁明天來接你。」

這話像針一樣刺到鍾藎的心底,不過,她已不覺得疼痛了。

「好!」

夏天已到末期,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快要凋謝了,一個人留在小屋,抱著回憶,怎麼抵擋蕭瑟的秋寒?

鍾藎鎖上院門,把那把鑰匙帶走了,還帶走了凌瀚的一件風衣。

何勁是下午到的,自己開的車。

剛剛榮升為父親的何勁看上去有點邋遢,彷彿比上次憔悴蒼老了。他把鍾藎擁進懷裡,輕聲道:「妹,我們回家。」

方儀不說話,不停地在卧室與客廳里進進出出。

紅葉打來電話,問何勁到了沒有,話筒里傳來小嬰兒哇哇的哭聲。何勁疲憊的表情一掃而光,整張臉都亮了。

鍾藎痴痴地看著。

何勁連續開了幾小時的車,為了安全,回家的時間定在後天。

第二天,鍾藎去療養院看望戚博遠。

又是雨天,零星的雨水混著泥點在風裡亂飄亂撞,好似都找不到歸屬。經過長江大橋時,鍾藎下意識地轉了下視線。

凌瀚那天說:那麼好的房子,怎會不開心呢,像個夢一樣。

可不,就是個夢。

戚博遠生活得很愜意,他的居室有大大的書房、大大的客廳,出門就是個小花園。客廳的地面上擺放著電動火車軌道玩具,他一按遙控器,火車緩緩在崇山峻岭里穿行。

「我一直在琢磨怎樣讓它提速卻又在掌控之內。」戚博遠說道。

鍾藎手托著下巴,陪他蹲在地上。

「你那個男朋友呢?」火車到站,戚博遠按下遙控器,客廳里終於安靜下來。

「他出遠門了。」

他點點頭,坐回沙發。茶几上有個水果籃,籃子邊上擱著水果刀。他從裡面取出一隻梨,嫻熟地削了起來。刀法非常不錯,從頭到尾,果皮沒有一絲斷裂,而且尺寸、厚度均勻。

鍾藎看著那水果刀,心咚地停擺半拍。

「給!」戚博遠把梨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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