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事 第十三節

所謂紅顏知已,就是一個與你在精神上、靈魂上平等,關係達到深度共鳴的女性朋友。比朋友多一點,比愛人少一點。這樣的關係很聖潔、高尚,不可褻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呵呵——湯辰飛啞然失笑,逐客的眼神明顯。

生活本身就存在著大片的灰色地帶,不是很多事和人都可能用黑和白來分清。

湯志為重重嘆口氣,落寞地看了看湯辰飛,由付燕扶著,走了。

湯辰飛把頂燈熄去,他打開音響,繼續把剛才那盤豎琴的下半盤聽完。

真的是天籟之音,心田再次緩緩寧靜。

日 他從酒櫃里拿出一瓶酒,又取了只杯子,坐到窗前,喝酒,聽雨。

夜色在雨聲中一點點加深,整個世界都濕了。

曙光漫進室內,湯辰飛睜開眼,他竟然趴在桌上睡了大半宿。雨還在下,雨勢很大,昏暗的雲層壓在城市的上空。寧城典型的七月仲夏天氣。

他抹了把臉,去洗手間沖涼。鏡子里的男人身材修長、體格健壯,頭髮有點凌亂,眼中隱隱浮蕩著幾根血絲,不為人察的滄桑在他臉上悄然而至。看上去似乎是潦倒,但他的女伴們肯定會說是霸氣之餘多了一份成熟之美,很性感。

他很認真地烤麵包、煎雞蛋。營養豐富的早餐可以讓人一整天都充滿活力。接著,他破天荒地給自己煮了杯咖啡。

他的朋友們對於貓屎咖啡很推崇,他受不了這名,也受不了那股味。他鐘愛巴西產的咖啡豆,經過南美洲芬芳熱烈的陽光照射,咖啡濃香醇真。

他沒有像往前那樣吃完把杯碟扔進水池裡,留著鐘點工收拾,而是一一洗凈、擦乾,放進櫃中。

換衣出門前,他打開電腦。仍然沒有郵件。

他怔了怔,走進卧室,從櫃頂上拿下一隻小型的行李箱,裝了兩身換洗衣衫。然後,他換上了一身正裝,他喜歡的煙灰色西裝、湖藍水波紋圖案的領帶,墨綠的小牛皮皮鞋,好像他即將要出席某個會議。

手機擱在茶几上,他看了看,沒有帶上。

還是陸虎開起來爽,他打開陸虎的車門。

煙雨蒙蒙,雨刷擺個不停,才能勉強看清外面的路。離上班還有一個點,孩子們又都在假期,主婦們這樣的天氣懶得出門採購,馬路顯得比平時寬敞。

他很快就上了過江大橋,就在下坡時,他突地在下個路口往回開。

他去了戚博遠居住的那個小區。聽說那套公寓準備對外出售,價格定得很低,問津的人很少。中國人其實非常唯心,很在意風水一說,這等於是套凶宅。

他熄了火,雨水很快模糊了視線。

認識戚博遠的妻子前,他已經觀察了她近兩月。那個女人被歲月摧殘得像一株弱柳,稍微風吹草動就能折斷。

他是在一個黃昏與她在小區門口相遇。她拎著兩大袋東西,瘦弱的肩耷拉著,他上前接過她一隻袋子,向她打聽戚博遠家住哪裡。她當時就愣住了,你誰呀?他自我介紹,我是戚工前妻付燕的繼子。

她立刻變了臉色。我才是戚博遠的妻子。

他忙笑道:哦,原來是阿姨。

你是騙我的吧,她可憐巴巴地問。

這種事能騙人嗎,難道戚工沒和你提起過,他們還有個兒子!他們一直都很相愛,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分開了。

她一下子就垮了。她對戚博遠的愛被時光打磨得雖然不成樣,但那仍然是她甘願付出的全部價值。甚至為了和他有共同語言,她大把年紀,還跑去學電腦。

難道這些年他根本沒有病,他一直在欺騙我?

你親口問問他不就知了。

他要是犯病,怎麼辦?她慌亂無措。

他同情而又誠懇地說:我教你個辦法試試他是不是真有病,如果沒有,你正好質問。

真是個挺聰明的女人,一點就通,悄悄把他送的付燕照片拷進戚博遠的電腦里。

那天,他在網上看到戚博遠殺妻案的新聞,他一聲嘆息,戚博遠的表現沒讓他失望。能夠死在所愛的人手中,也是一種幸福。以後,她不必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

晚上,他特地打了個電話回家,鐘點工阿姨接的,說付燕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半天。

有幾縷陽光從厚厚的雲層里漏了下來,但雨並沒有減弱。這就是傳說中的太陽雨,湯辰飛雙手合十,默念道:走好!然後重新發動了引擎。

陸虎一直往前駛去,十字路口,一律左拐。很奇怪,這樣子也能開到拘留所,可見有些緣份是註定的。

他把車窗搖下半扇,隔著密密的雨簾看向拘留所的大門。當然,鍾藎的身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湯志為用什麼樣的方式讓她出來,還得做一大番文章。以後,她是不能在檢察院再呆下去了。換個工作也好,她不適合做檢察官,她是聰慧,但沒一股狠勁。

莫名其妙,他想,如果她不是鍾藎,她就是一個普通的與他相親的女子,他們的關係會發展成什麼樣?

沒有可能發展的。她不是鍾藎,他就不會和她相親。他從來就沒指望過任何女人能帶給他真正的快樂與幸福。

愛情,痴人說夢而已。

陽光又躲回雲層里,遠處雷聲隱隱,雨又大了。

一串水花濺起,銀色的凌志戛地在陸虎邊上停下,一個身影從裡面沖了出來,跑進了拘留所。

沒打傘,頭髮蓬亂,衣衫皺皺的,給人的背影很不佳。

是那個捲毛律師,這麼早就來看鐘藎了,真挺仗義的。湯辰飛嘲諷地挑了挑眉,鬆開手剎,陸虎慢慢往前滑下。

一把黑色的大傘擋住了去路,傘下的人對著他微笑揮手,臉上寫著:嗨,我等你很久了。

湯辰飛下意識地朝後面的行李箱看了看。

車門拉開,抖落一傘的雨珠,「對不起,把你的墊子弄濕了。」那人抱歉地說道。

「我以為你會打電話給我的,凌瀚!」湯辰飛心奇異地安定下來。

「面對面更方便交流。」凌瀚用指尖擦拭著窗玻璃,拘留所里出來一小警員,東張西望的,像在等誰。

「要不要進去看看她?」湯辰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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