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事 第七節

「好可憐,你就是一個……做不到主角、在舞台上故意耍惡作劇來吸引觀眾的小丑。」

湯辰飛笑得越發溫柔,「你這麼想,說明你是真的單純。」

「不然又是什麼呢,哦,漫長的報復。」鍾藎集中了殘存的意志。

湯辰飛亮麗的皮袍下,果真藏著個「巨大」。

湯辰飛輕輕鼓掌:「非常正確,加十分。我只是以牙還牙!可惜……沒人會相信你的話。」

「什麼?」鍾藎咬著牙,咚地坐到地上。身子一會兒發燙,一會兒發冷。頭開始疼了,然後胃裡噁心,有一種止不住的嘔吐感。

酒吧里突地安靜下來,一聲高吼,所有的人按性別分成了兩排,從外面衝進了幾個警察。

酒保不見了,湯辰飛也不見了。

腦子成了一團亂草,怎麼也理不清。鍾藎情不自禁搖著頭,一搖就不能停止。

「你的搖頭丸呢?」警察問道。

鍾藎想回答,可是頭就是停不下來。

外面都是警車。警燈在街角無聲地閃。鍾藎夾在人流中,像牲口一樣被趕上了車。她的步伐忽小忽大,走得趔趔趄趄。

湯辰飛站在對面的樹影下,眯起眼看著。

「湯少,酒吧沒事吧?」酒保冷汗不止,臉蒼白著。

「又沒殺人放火,你怕什麼?」湯辰飛冷冷說道。

警車拉響警笛,夜深時分,震得耳膜發顫。

「明天找解斌拿點錢,回老家陪陪你爸媽。過個半年再回寧城。」湯辰飛腳步穩健,背影俊逸。他的心情非常平靜。

第六街區經營不善,一個月前準備關門,他讓解斌出面盤了下來,重新換了酒保和服務生。對於客人們私下買賣什麼,他們只當不見。生意奇蹟般的好起來。

解斌來電話了,說在去公安局的路上。他回道:就是例行談話,態度謙恭點,如果要封酒吧,別反駁。

他才不在意這幾個錢。

他就是覺得此刻有些孤單,想找個人說說話。花蓓是個好對象,但是她現在對他防得水泄不漏。過去的女伴、新交的女伴,當然一個電話可以召來,她們可以百嬌千媚,把夜演繹得風情爛漫。可是有幾人懂他?

撕去一身華麗的外衣,他的靈魂百孔千瘡。湯少、湯主任、湯董……神馬都是浮雲。

鍾藎有一點懂他。

她說他從一開始對他就不是鍾情。他那顆已經堅硬如鐵的心倏地抽了下。他為什麼要對她鍾情,她的心從來就不在他的身上。他為她所做的,真真假假都不重要,她一概否定。如果有一次,她為他所動,也許他就不會走這麼遠了。

他說過,終有一天,她會為她的理智和冷漠而付出代價的。

她拋棄了他,義無反顧。

自以為潔身自好的她,先是照片門,再來個吸毒……他笑,笑得縱情。左邊的面頰上有一點兒痒痒的,觸摸的時候發現是一滴久違的淚水。

仲夏夜的拘留所里,和站街頭的流鶯、吸毒女、小偷擠一塊,她不會睡得很好。

他上了車,打開車上的音響。哈哈,楊坤的《無所謂》。

無所謂

誰會愛上誰

無所謂

誰讓誰憔悴

有過的幸福

是短暫的美

幸福過後

才回來受罪

錯與對

再不說得那麼絕對

破碎就破碎

要什麼完美

……

楊坤這個滿族大男人,怎麼可以用獨特的嘶啞、滄桑的嗓音,唱出他的心聲呢?無所謂,這些年,他早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閉上眼,把這首歌從頭聽到尾。

窗外,夜色低沉,同時,霓虹又是那麼璀璨耀眼,恨不得把黑染成了白。真是對比鮮明的諷刺!

這一夜,他睡得不是很踏實,但也沒失眠。早晨起來,洗漱之後,他打開電腦。呃?沒有郵件。

他沉思了好一會,他忙又搜索本地新聞。夜店有人服用搖頭丸、吸毒這類事件,遠遠不及某明星一條緋聞,簡單的兩句話提了下昨晚警方行動。瀏覽的人極少,下方都沒人回貼。

湯辰飛倒了一大杯酒,一口氣喝下去。不對哦,他們在同居中,鍾藎整夜未歸,他怎會不尋找?警方也應通知鍾藎家人了。

太安靜了,靜得有些詭異,靜得有些從容不迫。

斟酌幾秒,他撥通了湯志為的電話。自從湯志為作主替他辭掉公職後,他們之間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與線,再無任何聯繫。

付燕接聽的,聲音沒有起伏,乾巴巴如冬天被霜打過的荒草。「你爸爸出去晨練了,你等會再打來。有時間回來吃飯,阿姨給你做你愛吃的。」

真是賢惠溫柔的後母,湯辰飛冷笑。當初,說什麼為了他才不生孩子,編得真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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