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上的那棵樹 03

回去之後朱珠先結結實實地給了我兩拳,說我一直不接電話嚇死她了,險些就報警了,還說唐熹微來過店裡。

我覺得自己像死過一次的人,只剩下一具空殼,也就不那麼在意唐熹微是不是又來哭訴過,說了些什麼,只是懨懨地沖朱珠擺擺手:「我要睡覺,有什麼睡醒再說。」

我一覺睡了三十多個小時,期間還一直發熱,朱珠怕得好幾次想給我媽打電話,但見我一直念著「周卓宇」的名字,怕無端生事,才強忍著等我清醒。而我甫一睜開眼,就得到朱珠惡狠狠的一巴掌:「你他媽也死去活來過來,既然沒死成,就別惺惺作態,給老娘好好過日子!」

我一怔,撲進她的懷中,整個人哭成一團。

那天之後,我總算是基本回到了正常狀態,能工作,能吃喝,也伶牙俐齒,朱珠終於放心了一些,也就沒有計較我三天摔爛她十一個杯子的事。

我清楚記得裴子煜出現在店裡是六月末快要放暑假的一天,眼見我才勉強從噩夢中爬出來,他的出現,卻又徹底將我打入了另一道阿鼻地獄。

準確說來,一開始我是沒有注意到他的,臨近期末,店裡總是窩著很多蹭空調複習的人,朱珠一向對有文化的人抱有盲目好感,從不計較他們往往只點最便宜的飲料,還樂呵呵地幫他們百度論文下載。

對於朱珠這種缺鈣缺氧缺心眼的行為我向來是不支持也不反對,反正只要我有異議,她就肯定會用她多出來的那20%股份壓我,我何必自討沒趣,所以一般這種時候,我都會躲在店裡的角落裡看下載的動畫,尤其是那種幾百年也看不到結局的,類似《名偵探柯南》,總能激起我活得比作者長的鬥志。

當我呵欠連天地看到五百七十三集的時候,店裡突然響起了一聲突兀的摔杯子聲。

我一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火了,媽的,你蹭我們店裡的空調不夠,還膽肥到開始摔我們店裡的杯子了?

我火速衝到了三號桌面前,抱起雙手,準備教訓一下這倆不識時務的學生。然而當一臉奶茶的裴子煜抬起頭望向我時,我的腿卻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

與我滿臉的蒼白相較,他的笑容被反襯得十分閃耀:「是你。」

只用了十秒,我就基本了解到眼前發生了什麼事。不就是最常見的「甩與被甩」嘛,這個姑娘的反應也太過時了,還在整這種八十年的老把戲,順帶毀了我家店裡一隻無辜的玻璃杯,真是不值得原諒。

不過平心而論,此刻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如果能好好洗把臉,再補個妝,肯定是明艷照人的,至少比灰頭土臉的我美多了。

出於這種對美的由衷欣賞,我對旁邊坐著的滿臉奶茶的裴子煜自然沒能產生多少同情心。在下意識的心虛過去後,我產生了一種土地主的心理,那就是這是姐的地盤,你現在得聽姐的。思及此,我頓時產生很多安全感,氣勢也提高了不少,連帶遞毛巾給裴子煜的動作,也帶著一股傲氣:「喏,先生,先擦擦吧。」

我覺得我此刻的表現已經很明確的表示出想要和他劃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的美好意願,但裴子煜卻擺明了跟我裝聾作啞,淡然地接過我的毛巾,問我:「我是裴子煜,你叫什麼名字?」

一模一樣的台詞,且還是當著剛剛被甩的前任,我覺得這屋子裡的人加起來都沒眼前這個傢伙不要臉。

但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對於那種不要臉的人,你千萬不能認真,你只能更不要臉,我索性笑得跟朵花一樣:「先生,我們做小生意的,哪敢結交您這樣高貴的朋友。」

「這個小朋友,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總覺得我們在哪裡是見過的……」裴子煜佯裝思考的樣子讓我恨不得衝上去掐死他,是啊,我們是見過的!我們還差點做過!

就這樣,在這一來一去的拉鋸戰中,美麗的姑娘臉色已經快白過牆上的瓷磚,用一種看階級敵人的眼神看我,彷彿在意念中已將我挫骨揚灰N次。

我再也忍受不住眼下古怪的氣氛,決定直接和裴子煜撕破臉:「這位先生,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擦完滾蛋;二,現在就滾蛋,選吧!」

裴子煜似乎是很認真地在思考我的話,而後揚眉一笑:「那還是第一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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