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僥倖,僥倖有天你是會喜歡上我 第三節

開機沒幾分鐘,艾細細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問他蘇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他說沒有,難道蘇綠不是在寢室嗎?

艾細細是看電影看到晚上十點半,回到寢室見蘇綠還沒回來,又等了一會兒,仍不見蘇綠回來。因為之前蘇綠說好了晚上會回來,艾細細擔心,就打蘇綠電話問,結果打了兩小時,也沒有打通電話,而方卓昂的手機同樣是關機。

在尋找蘇綠的過程中,艾細細通知了周丹娜和蔣森。

到了約好的時間,大家聚集在一起,每個人都毫無所獲,蔣森氣急敗壞,若不是被艾細細和高迅攔住,非撲上去打方卓昂不可。

方卓昂毫無精力去理會暴跳如雷的蔣森,他萬箭穿心般疼。他走回車裡,漫無目的地繼續找尋。

「你們幹嘛拉著我,蘇綠就是被他害的,我不會放過他——」蔣森甩開艾細細的手,上車,重重關上了車門。

蔣森剛走,周丹娜的車就到了,她一樣,沒有發現蘇綠。天空變得很壓抑,寒冷的北京街頭,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不言而喻的恐慌。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無故打不通電話,也不主動和朋友聯繫。

但大家都不敢往最可怕的那方面去想,默默祈禱著。

正在艾細細和周丹娜商量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蔣森的電話打到了艾細細的手機上。

「幾小時前,一家酒店有人自殺,報警後,服務生交給警察一個包,包里有蘇綠的身份證,現在蘇綠應該還在醫院急救,你們來醫院吧,我也直接趕去醫院。」蔣森十萬火急。

「你確定嗎,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啊,蘇綠怎麼會在酒店自殺,是不是弄錯了!」艾細細不敢相信。

「沒錯,我找人查的內部消息,別廢話了!」蔣森丟了一句話,就掛斷了。

艾細細嚇得要哭了,太可怕了,像極了那年蘇綠從樓上往下跳的時候,若真是蘇綠,可千萬菩薩保佑。

「蘇綠不會有事的,她怎麼能那麼傻,她根本不會捨得離開方卓昂的,她不會拋下他去死的……艾細細,別哭,我們去醫院。」周丹娜的聲音顫抖,竭力安慰自己冷靜,她要開車,儘快看到蘇綠。

醫生全力搶救,大量輸血後,蘇綠的心跳才漸漸正常。從手術室出來,被推入了普通病房。從她的外衣口袋裡,醫生找到了一張名片,順著名片,撥通了上面印著的電話號碼。

程慶瞻從睡夢中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當對方說明是醫院,問他是否是蘇綠的朋友時,他才意識到出了大事。

他急忙披了一件衣服,就趕往醫院,他說不清原因,和蘇綠只是一兩面之緣,卻如此被她牽動。

當程慶瞻再一次見到蘇綠,她和白天的那個靈動美麗的模樣判若兩人。躺在病床上輸血的蘇綠臉色慘白,嘴唇泛著淡淡的青色,右手手腕被紗布包裹著。他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手撫摸她的額頭,很冰涼。

程慶瞻拿出手機,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方卓昂。

再一次望蘇綠憔悴沒有血色的臉,他選擇撥通了方卓昂的電話,並告訴他,蘇綠在哪家醫院哪間病房。

程慶瞻雙手捧著頭,守護在病床旁。

蘇綠,我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面,只是沒想到會見到你這副樣子。

方卓昂進了病房,看到蘇綠死氣沉沉地躺在那。這哪裡還是那個活潑生動的小綠葉,她像是擱淺的魚,連呼吸都費力。他拍了拍程慶瞻的肩膀,壓低聲音說:「你回去休息吧,有我在這裡就好了。」

沒有過問程慶瞻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按道理,蘇綠和程慶瞻並不熟悉,方卓昂沒有心情想這些,只想握著蘇綠的手,等待她醒來。

程慶瞻走了。

他見病床的床頭有一張程慶瞻的名片。

方卓昂握起蘇綠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她雙眼緊閉,不再像過去那樣用一雙澄澈溫柔的目光凝視他。他一句話不說,身體慢慢抽動,一下下的,他哭了出來,眼淚洶湧,他將她的手湊在唇邊,淚水沾濡在她的指尖。

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

他好害怕,她這樣,讓他不敢想。

「蘇綠……我怕……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害怕過……我不能失去你……」他抽咽著,任眼肆意在臉上流淌。

她是個孤兒,她說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念。

在遇見他之前,她活得沒有重心,她說他是上天派來挽留她的,使她覺得世界一下可愛了,死也變得無比可怕。

死了,意味著永遠不會再相見,這是最殘忍決絕的離別。

她自殺,是要告訴他,她永遠永遠都不想見他。

他逃不掉世俗男子的軟弱、逃避和左右徘徊,他們之間的情感,被太多人不看好,他因此懦弱膽怯,自己欠蒲葦的,他更無力償還。

為什麼,彼此深愛,彼此傷害。

這份情感,本該如蘇綠嚮往的前景那般,結婚生子,她在黃昏的時候,蹲在廚房摘菜,給他和孩子做晚飯。

他想陪著她,給予她更多的溫情呵護。

病房門外欲進來的蔣森,被艾細細擋在門口。

當蘇綠從暈迷中醒來,她看見他握著她的手。

見她張開眼睛,他的臉露出欣喜的光,他柔聲說:「終於醒了……失血過多,好在終於醒了……」

她望著四周,這是在醫院,她閉了上了眼,說:「為什麼我沒有死……」

「傻瓜,你得活著,活到我死了,你都不可以死。」他給她喂水。

她緊抿著嘴唇,冷冷地說:「那你去死啊,你怎麼不死呢,你要是真愛我,你就去死啊——」她一激動,劇烈咳嗽了起來。

「我也不死,我們都不死……」他用濕潤的紗布擦拭她發乾的嘴唇。

她使勁搖頭,擺脫他。

「蘇綠,你聽話——」他愛憐地說。

「聽話?這詞真諷刺,我就是太聽你的話,過於相信你,才會有今天。你不是說,只要我好好念書,你就會等我嗎,你說你在工作,你說你沒有見過她,可是我去你公司,找不到你,他們說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在你家裡,我看你和她幾乎一絲不掛!方卓昂,你少拿你三十歲男人的奸詐在我身上使,我恨你!」蘇綠恨恨地說。

他震驚,說:「什麼一絲不掛,我承認我是在逃避你,可我沒有和蒲葦有過什麼,你究竟是怎麼對我會有這麼大的誤會。」

「誤會?你騙我,你說你加班,你忙,你沒見過蒲葦,這些都是誤會嗎,不是你親口對我撒的謊嗎!」蘇綠質問。

他見她激動,安撫著:「沒有沒有……我只是不知怎麼面對,我把自己關在家裡,我想冷靜一段時間。」

他下巴上的胡茬凌亂,額間那縷髮絲中,生出了一根白髮,身上還有香煙和酒精混合的氣味。一夜未眠,眼窩深陷,心力交瘁。

蘇綠偏過頭,不忍看他,她怕自己的目光和他對視重逢,她怕自己會心軟。

「我喝醉了,她是來找我,我開了門,之後我就吐了,睡了一覺,醒來她走了。我不知道這期間你來找我,是不是她說了什麼,我叫她過來,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可以當面對質。」他努力回憶,辯解。

蘇綠說:「是啊,她穿著睡衣來找你,脫了你的衣服,你喝醉了,什麼都忘了,你們男人喝醉了就能把發生的事統統歸為酒精的影響。我也醉過,就在昨晚,我比你還醉,我也沒忘掉我昨晚用刀割自己的感覺……」

「對不起,蘇綠,請你相信我。」他近乎哀求。

「你說得對,你死了,我都不會死,我要活到你死了很久很久以後。我死過一次,這次死而復生,我當重生,我當我從來都不認識你。你走吧,無須解釋,我不會再傷害我自己了,我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愛人……」蘇綠背對著他,隱忍著哭聲,冷靜地說。

眼淚從左眼流入右眼,她緊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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