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終於可以不用再僥倖,僥倖有天你是會喜歡上我 第二節

她定了定神,在劇烈疼痛刺激下,她企圖清醒冷靜,問:「我不是來找你的,我來找我……」

「來找我的老公?他很累,睡了,剛才我們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很盡興,你不會想在這個時候打擾他吧,這真掃興。」蒲葦嫵媚地笑,眼神勾勾地望了一眼卧室。

蘇綠受到了莫大的恥辱般,衝進了卧室,像電視上放的妻子回家捉姦成雙的那一幕。

方卓昂裸裎著上身,被子一角搭在腰際,修長的腿也沒有穿褲子,正睡熟中。她就那麼看了他一分鐘,那一分鐘里,她覺得自己這一生的尊嚴都沒了,她此時和遭受凌遲有何區別。她幻想的單純男子,單純情感,都俱為灰燼了。

「要我幫你叫醒他嗎,不過,你考慮清楚,他要是想見你,早就去見你了,根本不會等你找來。你才多大,你見過幾個男人,你懂得男人的需求嗎?」蒲葦靠在門邊,嘲笑的語氣。

蘇綠如迎頭一棒般,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到了小區外,幾次險些被地上的雪給滑到。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用力地扔向了馬路。

手機落在路面上,被疾馳而來的車軋得粉碎。

再也不要聯繫他,不要再等他的電話,她的手在發顫,只想要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她在酒吧里喝酒。

他終是個普通男人,他背叛了她,他過往說的種種溫暖話語,現在回想都那麼諷刺,真是報應呵,蘇綠,你活該。

她拿著那支錄音筆去找蒲葦,驅趕蒲葦的時候,哪裡會料想到,她得意不了多久,蒲葦這麼快,就打敗了她。

她輸了。

方卓昂,我輸了,我輸掉了你。

酒精麻醉著她的胃,熾烈,火辣,她大口吞下酒,一杯接一杯。凌晨時分,才踉踉蹌蹌從酒吧走出來。

這些酒錢,花掉了她卡里幾乎所有的積蓄,錢包里僅剩兩百多元錢。

在一家連鎖酒店門口,她像個無家可歸的醉漢,她並不知情,艾細細,周丹娜,還有方卓昂正滿北京尋找她。

他都要瘋了,她並不知。

她在便利店買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用身上剩餘的全部錢,開了一個單人間。她躺在床上,眼睛被燈光晃得淚水直流,一定是燈光太刺眼。她關上了燈,重新躺在床上。

她把刀鋒對準自己的手腕,她觸摸到那條跳動的脈搏,閉上眼,割了下去。

感受到皮膚被拉開的聲音,酒精如同一針麻醉劑,毫無痛感,溫熱的血液汩汩而出,滑過手掌心時,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裝滿了血液,她的小拇指顫了顫,她還有知覺。

蘇綠,你真是賤命一條。

你今天死,明早就被拉進殯儀館,你連個追悼會都沒有,甚至,在北京都沒有葬身之處,把你的骨灰埋在哪裡都是個棘手的問題。

她腦子裡竟糾結著這些,生怕死了,要給好朋友添麻煩。

可是蘇綠,別擔心了,就當是最後一次給身邊的人找些煩惱了。

明早的太陽會照舊升起,這個北京,不會悲傷。

有幾秒,她意識渙散朦朧,見到了夢中的那個女人,是媽媽嗎?

「媽媽……」她念著。

房間里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把她從死亡線上呼喚醒了。她掙扎著接通了電話,這大約是最後一個和她說話的人了。是酒店前台的服務生,告知她,她的包落在了前台。

「謝謝,我不要了……」她虛無的聲音,話筒里有嘶嘶的信號干擾聲。

「我給你送到房間吧,五分鐘後到。」

五分鐘之後,由於她的房門只是虛掩著,服務生在無人應答的情況下,開燈走了進來,看見了躺在一灘血跡中的她,服務生抖著手打了120和110。

她殘餘的遊絲般意識,放大的畫面里,她真想對服務生說一句:「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願來生,不會給任何人帶來煩惱和憂愁,種下的都是善意和溫柔。

她被抬上了救護車,像一具屍體一樣,直挺挺躺著。

張言瑜的家中。

正彈著鋼琴給女兒跳舞伴奏的張言瑜,突兀的心痛襲來。琴聲止住,她捂住胸口,咬著牙,趴在鋼琴上,額頭的汗一粒粒冒出。

「媽——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沒心臟病啊,葯在哪,葯在哪——」張恩讓扶住張言瑜,叫喊聲引來了家裡的兩名保姆。

「這是怎麼了,哎呀不得了,快掐人中!」保姆劉姨叫喚著,掐著張言瑜的人中。

另一個保姆趕緊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我媽有心臟病嗎?」張恩讓急得快哭。

「沒有啊,我照顧了她20年,從來都沒見她這樣。」劉姨焦急地說。

張言瑜擺了擺手:「不要慌……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

「不行,媽,你必須去醫院,你都疼成這樣了,我怎麼放心。」

「媽媽沒事……去了醫院,記者會亂寫一氣。」張言瑜說著,胸口再次湧上劇烈的痛感,像是要將她的心臟從身體里剝離掉,瞬間的知覺就是她快要失去生命中某種最重要的東西了。

救護車趕來,張恩讓和保姆劉姨隨張言瑜一起上了救護車。

那天夜裡,兩輛救護車同時駛進了醫院。

守在門口的兩班醫護人員各自接著從救護車上抬下來的急診病人。

「我的患者是自殺,割腕,失血過多,心率不齊,瞳孔放大,呼叫沒有反應。」送蘇綠來醫院的救護車上護士向等在門口的急診醫生彙報。

「我這邊是突發心臟痛,沒有驟停,原因不明,問過病人家屬,沒有心臟病史,現在病情有所緩和。」旁邊送張言瑜下來的護士也語速很快,一口氣說完。

就這樣,蘇綠和張言瑜都各被推進了醫院。

兩輛推車同向而過時,微眯著眼的張言瑜看到了面如死灰的蘇綠,心痛再次涌了上來。

方卓昂開著車,沿著蘇綠可能去的每一條路尋找,艾細細和高迅在學校附近找,周丹娜則開車在另一片區域找蘇綠的蹤跡。約好時間在一個地方碰面,蔣森更是發動了在北京的一切關係,好幾路人馬去找蘇綠。

方卓昂重複撥打蘇綠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他心急如焚,擔心得要死。

如果不是夜裡凌晨兩點半艾細細的電話打來,他哪裡會知道蘇綠的手機關機,而她並不在他身邊。在北京,她除了會去找他,還能去哪裡。

他喝醉了酒,昏昏沉沉,依稀記得蒲葦來找他,他起來開了門之後,一陣暈眩,被蒲葦攙進房間,他難受地吐了,再就是沉沉睡去,什麼都忘了。

到底手機是何時關機的,他都不清楚。凌晨時醒來,頭痛欲裂,蒲葦不知何時走了。開機後,有幾條來電簡訊提醒,除了一些工作上的電話,就是蘇綠和艾細細的電話。

他存著艾細細的號碼,為了方便找到蘇綠。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