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沒有那麼一刻,你心疼過我 第四節

「我很想這麼做。」蔣森托著她的下巴,他的唇離她的面龐很近。

蘇綠屏住呼吸,幾秒後,微笑道:「你再近一點,我就把你變成冬天裡南方燕子的窩。」

「冬天裡南方燕子的窩?什麼意思,弄亂我的髮型嗎?」蔣森好奇,起身拿了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過來。

「你自己慢慢想慢慢喝,我今晚不想喝酒,我要走了,你呀,照顧好我的貓,好好念書,別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錢泡妞,該學點正經的東西了。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說你的大學是買來的,你要爭氣啊,別總做無所事事的闊少,你老爸有再大的資產也經不起你的揮霍,遲早被你敗光。」蘇綠念叨著。

蔣森欣喜:「你這麼說,算不算是關心我?」

「切,懶得和你這麼自戀的人多話了,我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蘇綠跳躍起來,拉開門出去。

「喂,去哪裡,我送你啊!」蔣森問。

她擺擺手:「不用啦,謝謝你今晚的仗義相助!」

「那你告訴我,冬天裡南方燕子的窩是指什麼?」

「沒鳥——」

「沒鳥?什麼意思!」

「木有小雞雞!」

蔣森苦澀地笑,搖了搖頭:「我到底是喜歡這姑娘哪點呢,搞不懂,我TMD就這麼賤賤地喜歡她!」

蘇綠走在空曠的馬路上,手機里進來一條簡訊,接著一連串的簡訊就這麼呼哧呼哧往裡進,像是有多少人在緊張她。而她知道,那個人不會是方卓昂,他生氣了,怎麼會理會她。

她像上次一樣,當著他的面跟著蔣森走,他不喜歡她這樣賭氣。

艾細細這個瘋子,發了足足20條空白簡訊過來,這時候,也只有這一個人會如此關心自己了,蘇綠還不清楚回學校之後會不會受處分,但她仍舊要回醫院,既然張恩讓那麼喜歡和她斗,那就斗個夠好了。

「喂,艾細細,我收到你20多條簡訊,我知道你……」蘇綠還有幾個字沒說出口,大意就是我知道你很擔心我,被艾細細的話給噎了回來。

「哎呀哎呀,我真是夠笨的,我睡覺不小心胳膊壓到手機屏幕了,一下子發了那麼多簡訊出去,我簡訊套餐用完了啊,真是好心疼!」艾細細憂傷地說。

蘇綠:「好啦,你回學校了嗎?」

「我都在宿舍睡覺了,你在蔣森的豪華別墅里睡,一定很愜意吧,蔣森有沒有對你……嗯哼?」

「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除了XXOO還能有別的什麼,不熟悉的人都認為你斯文乖巧,我看你是悶騷。不和你說了,你睡吧,我還有事!」蘇綠說完,掛了電話,漫無目的,腳踢著路邊一個空蕩的薯片袋。

一陣風吹過,薯片袋被吹向了馬路中央,蘇綠不甘心,追了上去。

「我就不信我不能把你打敗,我要把你踩扁踩扁!」她此刻彷彿把這個薯片袋當做是張恩讓。

就在她站在馬路中央的那一刻,身後響起了刺耳的車喇叭聲,一亮車燈非常晃眼的車飛馳而來。

蘇綠的大腦被這雪白的燈光刺暈乎了,目測這大約是一輛價值百萬的賓士,她居然傻愣著不會動了。

車在距離她的腿只有五公分的地方停下了,她閉緊著眼睛,雙腿打著哆嗦,像是任人宰割的小鹿。直到車門打開後又關上,高跟鞋噠噠的聲音走到她身邊,她才睜開了眼睛,車燈晃的她看不清眼前這個女人的面孔,只是已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香水味,濃烈張揚。

「嗨,蘇綠,怎麼是你,我差點撞到你了,要是撞死了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不是人財兩空嗎!」對方熟悉的聲音,卻帶著一點台灣腔。

蘇綠這才適應了光線,模模糊糊打量著,疑問:「我們認識嗎,我是你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你不是認錯人了?」想想,不對,不是都喊出了她的名字嗎,蘇綠。

她仔細看著面前打扮得令人眼花繚亂琳琅滿目的女人,中分著長捲髮,烏黑的發色,嘴唇和手指甲都是深紅色,銀灰色的眼影和厚厚密密的假睫毛,美瞳讓眼睛變得淡藍,豹紋的裹身裙,套著一件皮草披肩。

只是左唇間的那枚浮現在粉底下的痣,讓蘇綠的記憶里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模樣。

那個當年在冬季里穿著單薄的棉衣,蹲在學校院牆外抽煙的女孩,在煙上寫了很多情話,挎著小紅包,包里裝滿了各種擦傷口的藥水,總是會受傷。

「周丹娜——居然是你,怎麼會是你!」蘇綠激動地跳了起來,她想抱住周丹娜,可是她在車燈熄滅的那一剎那就察覺到了車裡還有一個人,是個男人,眼神很清冷,注視著她們倆,坐在車裡抽煙。

「他是?」蘇綠問。

「我老公,來,我介紹你們認識。」周丹娜拉著蘇綠的手,往車門走。

周丹娜的手仍舊像當年那樣冰涼,只是柔軟白皙了很多,露出青色的筋巒,中指的位置還有當初那兩個圓圓的煙烙。

走近車旁,男人從車窗里伸出右手,冷靜而清晰地說:「你好,我叫何修年。」

聽口音,是台灣本地人,蘇綠儘管有些愕然,還是友好地同他握手,說:「你好,我叫蘇綠,是周丹娜的好朋友。」

周丹娜嗤笑一聲:「好啦,上車吧,我要聽你給我說這一年多來你的故事。我們真是有太久沒見,想說的話,恐怕不是三兩天就能傾訴的完,我也有我的好多事要和你說。」

蘇綠跟在周丹娜的身後,慢吞吞地上了車。

「修年,你開慢點,蘇綠暈車。」周丹娜還記得蘇綠有暈車的毛病。

「好,我送你們回去。」這個叫何修年的男人,籠著一層神秘感,話語不多,這種氣氛讓蘇綠略有不安。

她低頭查看手機,並沒有絲毫動靜,方卓昂,他今晚是肯定不會打電話來了。他一旦真的生氣,是不會短期內就復原的。她每做一件事,都非挑戰他的忍耐底線,她猶豫著,要不要等天亮了,就打電話給他主動道歉。

周丹娜朝蘇綠的身邊擠了擠,頭依偎在蘇綠的肩膀上,低迷慵懶的聲線,沉沉地說:「記得那年,我就喜歡靠在你肩膀上,走路的時候,也這麼靠著。你就說我是個沒長脖子的人,知道嗎,後來我交往了很多朋友,再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當我腦袋的脖子了。」

「是啊,再也不會遇到十六七歲結交的那樣的知心朋友了。這段時間我總在懷念,好像上帝是在懲罰我,讓我在十六七歲時一次性把我一生最在乎的人都遇見掉,然後,再一個個帶走,讓我失去,令我餘下的生命,都只剩孤獨。你信不信,有的人是生來孤獨的。」蘇綠盯著手機,聲音微顫。

「才多大的年紀,怎麼說這麼絕望的話。你和他後來沒在一起嗎,記得最後那次真險,你人都跳下去了,他正好趕來,你說,他是不是註定來解救你的。」

蘇綠搖頭,疲倦地說:「哪有解救我,這場愛,我始終在追逐,我真的好累。」

車窗外,夜色朦朧,也只有在這樣的深夜裡,北京的路,才可以暢通無阻。

這世上最堵的路,也會有不堵的時辰。愛情呢,為什麼牢牢受阻,要的並不多,只是回到從前,兩個人一起吃飯,說話,沒有誤會,沒有第三個人。

這樣的要求,過分嗎?

方卓昂靠在沙發上,頭痛,他揉著太陽穴,眉間微微聚攏,冷凝著臉龐,目光沒有離開茶几上的手機。他認為自己是最了解蘇綠的人,她什麼時候是真實的,什麼時候在演戲,他都一清二楚,不說破,是想慣著她,他認為她不會無端胡鬧。

看來,是高估了她,她竟然再一次牽著蔣森的手離開,他不想再故伎重演,開車去追她,有意義嗎。她這種行為,在他眼裡,是極幼稚的。到底是個小女孩,在矛盾集中時,她永遠不能和他統一。

他哪裡是要去討好關心張恩讓,只是想儘快解決矛盾,免得事情擴大化,他做那麼多,不過是怕影響了她的學業和前程。

一閉眼,就能聽到她在他耳旁吵鬧不休。

是誰說,卓昂爸爸,我長大以後還聽你的話。

「蘇綠,我真要給你一點顏色看看了。」他僵硬地說。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