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第五節

「好的,你先和你朋友坐一會兒,我這邊有客人,你要等一下。」高迅用慣例的好態度說。

蘇綠和艾細細坐下,她掐了掐艾細細的手背,說:「我什麼時候說要做頭髮了,我是被你強制拖來的,我不要做,你要做你自己做。我老大知道我染髮,他一不高興,會修理我的,你知道,他管我管得很嚴,我很有家教的。」蘇綠自豪地說,一想到方卓昂,就變得很溫順。

他喜歡女孩子長發,黑色,自然,她每次洗頭,都會再用茶樹精油和橄欖油混合在洗髮水裡,這樣頭髮幹了後,髮絲間會有很清新的氣息。

「你就知道聽你老大的話,也不知道前衛和時尚,你看張恩讓,髮型百變,那樣才能有廣告拍。」

「如果把頭髮燙的爆炸狀,染的五顏六色就叫時尚,那我寧可土啦吧唧。」

「那我怎麼辦,我都說了你要做頭髮的,他都聽到了,我不能說話不算話,我還想著乘機要到他的電話號碼。」艾細細再次花痴,清秀的臉上泛起了羞澀的紅潤。

「不是有名片嗎?」蘇綠快受不了了這蠢鈍的姑娘。

「我想找他要電話號碼啦,名片上是店裡的電話,沒有他私人的手機號碼,你以為大髮型師的電話號碼都是那麼容易弄到的嗎?你家老大的名片,不也沒有印私人手機號碼嗎。」艾細細瞄了一眼高迅,悄悄地按下手機上的拍照鍵。

哼,這個髮型師能和我的卓昂爸爸相提並論嗎!

「你就為了個號碼要我糟蹋我的頭髮嗎,我不陪你瘋了,我還有事,你自己玩吧,BYE。」蘇綠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你真走啊,又去找你老大是吧,我好可憐,算了算了,你去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攔不住你!」艾細細壞笑。

「用詞不當!你自己長點心啊,早點回去。」蘇綠叮囑。

一小時之後,方卓昂公寓的門鈴響。

蘇綠站在門口,就以一種忽然而來的方式出現在蒲葦及其母親的面前,她的手裡握著一支錄音筆,她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她原本打算如果蒲葦和她母親不在方卓昂這裡,那就算了,如果在,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她們走。

驅趕一對親人剛逝去的母女,是一件很不仁義的事情,但蘇綠清楚蒲葦的可憐隨時都能奪走方卓昂,他太君子,蘇綠不能夠用善良來成全蒲葦,想到之前蒲葦姿態優雅春風得意坐在方卓昂的沙發上她就很生惡。

上一次,她故意在衛生間的地上倒了很多洗髮水,假借摔倒來嫁禍給蒲葦,她相信方卓昂永遠都會認為她是最無辜的。

演戲嘛,這是她的職業,就是要在方卓昂面前扮演小羊羔,在蒲葦面前做大灰狼。

蒲葦母親開的門,吃驚地問:「你要找誰?」

蘇綠眯眼笑:「我找我卓昂爸爸。」

「爸爸,什麼意思?」蒲葦母親捉摸不透,站在門前,並沒有讓蘇綠進來。

蒲葦走了過來,欲關上門,冷冷地說:「方卓昂不在,你要找他自己給他打電話。」

「這是他的家,也是我的家,你們兩個外人住在這裡,居然還不讓我進去。」蘇綠說完,推開蒲葦,徑直走進客廳。儘管她面對蒲葦母親眼裡的悲哀時她閃過一絲同情,卻因為蒲葦的態度讓她特別不舒服。

「我們談談吧,你們要什麼時候才搬出這裡,你都和我卓昂爸爸分手了,你為什麼還要糾纏著他,甚至大言不慚帶著媽媽住到他家裡,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登門而入嫁給他嗎?不要用你的可憐來博取他的仁義道德。」蘇綠說著,打量客廳四周,到處放的都是蒲葦的東西,很凌亂,破壞了這個房子原有的平靜大方。

她嗅到空氣里的香水味,她總覺得蒲葦是那種會半夜穿著睡衣敲方卓昂門的女人,事實上,蒲葦的確是的。

蒲葦母親驚詫道:「蒲葦,你和方卓昂分手了嗎?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還瞞著我做什麼!」

「媽,爸爸出事了,我怎麼說這件事,我哪有心情說。」蒲葦欲哭,一臉的悲傷和委屈。

「她是誰,是方卓昂的什麼人?」蒲葦母親問。

蘇綠望著蒲葦,翹首以盼,等待蒲葦的答覆。

「她……是他的前女友。」

「什麼,前女友,她才多點大?方卓昂這是在幹什麼,他是不是腳踏兩隻船,他這麼做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嗎!」蒲葦母親捂著心口,萬念俱灰。

蘇綠用護著方卓昂的口吻說:「他沒有對不起誰,他一直都是愛著我的,是您的女兒不斷糾纏,不夠自愛。我和他已經在一起了,我才是他未來的妻子,請你和你的女兒自動離開,不要在麻煩別人了,人活著再難都要靠自己。」

「蘇綠,你比我小整整十來歲,你的心機未免太重了。方卓昂還沒有娶你,你就不能說你未來就是他的妻子,我不會讓你那麼輕鬆的,他愛你我承認,可他未必會娶你,別得意忘形,露出了你的小狐狸尾巴。」蒲葦說,瞟著蘇綠。

蘇綠沉默,按下手中的錄音筆,播放著錄音,裡面的每段話都是方卓昂對蘇綠深情的話。

——給我時間,我要處理好我和蒲葦之間的關係,就算我不愛她,但也要尊重她。你等我,但這段時間,你要乖乖回學校念書,不能因為我給你帶來絲毫不好的影響。

蘇綠按下暫停鍵,說:「你們聽清楚了吧,是他的聲音,這是我暈倒在醫院的時候,他親口說的,蒲葦姐姐,你大我十歲,我也能叫你一聲阿姨,你聽仔細,他說他不愛你,他只是尊重你。你這樣賴在這裡不走,連他對你的最後一點尊重都要消耗盡了!」

——小傢伙,到底誰侵犯誰……

唔,我錯了,卓昂爸爸……

——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

舒服,會吻你上癮的……

錄音筆里繼續播放著蘇綠和方卓昂的對白,能隱約聽到接吻發出的喘息聲。

「下面就不播放給你們聽了,這是昨晚在酒店裡發生的,到此,我和他關係你該明白了。我大概猜到,你們連吻都沒有吧,笑死人了,你說你是他的未婚妻,你自己信嗎,一個女人,男人看著你都沒有想法,你覺得就算有婚姻,會幸福嗎?」蘇綠將錄音筆裝進包里,抬眼直視蒲葦。

蒲葦渾身都在發抖,太陽穴附近的青筋冒起,當著母親的面,這些錄音,她認為連累母親蒙羞。

「你費盡心機,錄下這些,不就是想證明,你得到了這個男人的心嗎?我告訴你,小姑娘,你做的太過了,老天一直看著我們怎麼做人,你未必會得到他的,因為沒有人會祝福你們!」蒲葦絕望地說。

「我們不需要你的祝福,別岔開話題。言歸正傳,你現在住在這裡,並不合適,你們在北京有那麼多親戚,難道無容身之處嗎,非要母女一起住在一個與你們不相干的男人公寓嗎?」蘇綠言辭犀利,咄咄逼人。

「是,你說得對,蒲葦,收拾東西,我們走!」蒲葦母親聲音極大,一夕之間就蒼老了大半的身體顫顫巍巍。

蘇綠坐在沙發上,裝作平靜地看著蒲葦和母親拖著兩個大箱子,搬出方卓昂的房子。

「媽,去我畫室住,就算沒裝修好,也不需要寄人籬下。」

「好,你拎得動嗎,我來提重的箱子。你爸爸要是還活著,我們母女哪會受這份苦,方卓昂,人面獸心,我們一家人是錯付了!」

「媽,別這樣,不還有我呢,我們走……」

在門重重關上之後,客廳里恢複了安靜。

蘇綠的眼淚順著臉頰流,誰比誰更可憐,蒲葦至少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媽媽,聽著蒲葦一口一聲喊著媽,至少還可以和母親相依為命,還有個畫室。

我還有什麼,除了方卓昂,我一無所有。我把他看做,是凌駕於生命之上的。

上天,請原諒我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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