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了避免結束,所以你避免了一切的開始 第三節

他說:「蘇綠,可是我們不是沒有努力過,我們都努力過要好好在一起,但我和你最後都會很累,你應該明白,最愛的人不一定會是最適合的。蒲葦對我而言,是最適合的。」

「你騙人,我們才是最適合的,我是你的小綠葉,你是我的卓昂爸爸,我們在一起多開心啊,她是第三者,你不愛她,就不要娶她,娶了你也不會幸福!你等我好不好,你等我四年,我乖乖念書,畢業了,我就嫁給你,你想要的妻子,我可以學著做啊。你都沒有給我機會,你怎麼知道我做不好呢。」她說。

「我們在一起一年過,我像爸爸,你像女兒,蘇綠,那不是真正的夫妻,那像是父女。」他說。

蘇綠搖頭,說:「你錯了,那一年並不是你給我的機會,我們住在一套房子的兩個房間,沒有肌膚相親,你照顧我,不是像丈夫那樣,如果現在我們在一起,我們睡同一張床,穿同一款睡衣,甚至連牙刷都可以用同一把,這才是機會。方卓昂,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陷入了矛盾中,他不應該來見她,每見一次,他內心深處原本堅定的決定都要被她的小手晃晃動搖一下。但讓他不見她,卻又是他辦不到的,刻意壓抑,他覺得太痛苦。

「再等你四年,你畢業我們結婚,我已經三十歲了,你要我三十四歲再結婚,我媽也不會答應的,她催了很多次了。」他無奈地說。

「那不需要四年,只要我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我就嫁給你,好不好?」她幾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哎呀,真想快快長大……」她喃喃自語。

「給我時間,我要處理好我和蒲葦之間的關係,就算我不愛她,但也要尊重她。你等我,但這段時間,你要乖乖回學校念書,不能因為我給你帶來絲毫不好的影響。」他說。

「好的,卓昂爸爸,我聽話。」她開心了,拿起吃的就往嘴裡塞。

她的右手放在枕邊,將剛才的那段對白用錄音筆錄下,如果有機會,如果有必要,她願意請蒲葦一起來聽聽這段錄音。

她心裡是苦澀的,他還要考慮,那就是他還在搖擺不定,在愛與適合間徘徊,她必須讓他做出放棄蒲葦的決定,如果最後他不放棄蒲葦,那麼她就幫他做決定,讓蒲葦自動離開。

她不是第三者,蒲葦才是後來介入她和他之間的第三者。

晚間醫生來過一次,給她做了循例檢查,沒有再輸液,繼續觀察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空腹做幾項檢查,沒什麼事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艾細細先回了學校,蘇綠讓艾細細幫著請假,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新學期一報道就請假,實在是有點點羞愧。

蘇綠靠在病床上像個小公主一樣,她感嘆著說:「我要是可以生一場大病就好了,那種死不了的大病,你就可以天天陪著我,給我買好吃的,給我買鮮花,對我溫言細語,百般呵護。」

「傻瓜,哪有人盼著生病的。」

「那是不是我不生病,你也給我買好吃的,買鮮花?」

「當然,以前你總裝肚子痛,不去上課,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我有那麼笨那麼好騙嗎,每次肚子痛,就要我給你買一堆好吃的,邊吃邊睡在沙發上看電影。」他說。

「是呀,我以前是貪玩,但我不照樣考上大學了嘛,A大表演系噢,我夢寐的大學。」她犯著小得意。

「那是因為,我離開了你。所以,我不在你身邊,是正確的。」

「才不是,是因為我拼了命努力學習要考到北京來找你,找到你,然後和你在一起。」她吃著,得瑟著,像全世界當中,她最聰慧,最勇敢。

「你這樣,我很欣慰。」

「唔……我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他看她這樣子,內心柔軟而滿足,是不是看著心愛的人幸福,自己就會很幸福。

「你放心,我以後會很乖的,我呢,好好念書,你呢,好好工作。將來,我們結婚生子,一兒一女,你說說,多熱鬧,是不是?」她憧憬得很美好。

隔壁病床的阿姨,兒女都來接她出院,阿姨樂呵呵地留了一串香蕉給蘇綠吃,說:「我出院了,這香蕉給你和你爸爸吃,我看你明天也要出院了,精神這麼好,臉色也好看。」

「阿姨,謝謝你的香蕉,不過,我告訴你噢,他呀,不是我爸爸,是我的男朋友。」她趴在阿姨的耳邊小聲說,也不管阿姨驚訝的表情。

她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的人,這個男人,她愛他,他是她的男朋友,最好,讓那個蒲葦知難而退。

晚上,他守在她的床邊,披著一件薄毯子,因為病房裡的空調溫度過低,他出去幾次找醫院的護士,他生怕會凍著了她。

她醒來,看見他還在自己身邊,便覺得踏實,接著安穩睡去。

她想要過的生活,那就是醒來可以看見他,不去管他比她大多少,左右不過是十二年,她覺得對於她這樣缺乏父愛的孤兒來說,大十二歲,剛剛好的年紀。

他曾說過,女人應該找一個和自己年齡相當的男人結婚,因為男人大多壽命會比女人短,如果男人比女人大很多,那麼男人先一步離世之後,留下孤單的女人是多麼痛苦。

他的父親就是五十六歲病逝的,留下他和他母親,好在他那時已經二十二歲,他可以操辦父親的後事,幫母親分擔。他親眼看到承受喪夫之痛的母親是多麼的悲痛和艱辛,另一半逝去而自己可能要獨自熬過剩下的漫長時日,那該是多苦痛的煎熬。

他說:「你會遇到並愛上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可以照顧你到老。」

她說:「你也可以照顧我到老。」

他說:「我親眼看我媽經歷喪夫之痛的磨難,我不想你像我媽那樣,我爸就是比我媽大十歲,她那麼年輕,就失去了丈夫。她總在夜晚一個人躲著哭。」

她說:「你不會死,你會是我長壽的丈夫,就算你死了,我第二天就隨後跟來,陰曹地府,你要等我。」

為了避免結束,所以你避免了一切的開始。

蘇綠記得他們過去的那些對白,有些對白,她現在想想仍會感動得要掉下淚來,其實他們會分開,是因為他們是彼此最情深意重的人。

在來北京之前,她惴惴不安,害怕面對一個完全變了的方卓昂,直到見到他,目光交匯,他的懷抱溫度依舊。

縱使他比在南京更加事業成功,她還是可以確定,他還像從前那樣愛著她。

假若他給她機會,她要證明給他看,她已努力成長為一個適合他的人,她會保留最初的單純和可愛,還會有賢淑和寬諒,她會試著理解他,包容他,努力戒掉過度任性,過度依賴。

她摸摸他濃密的髮絲,低喃著說:「卓昂爸爸,我愛你,我對你的愛,只比你對我的愛要少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我保證,我以後,都會乖乖聽你的話,不逃課,不裝病,不撒謊,改掉壞毛病。」

他眯著眼裝睡,趴在床邊,聽她在自言自語,他的心搖擺著,他在想是不是該給自己一次機會,也許可以把愛的人變成最適合的那個人。

在三里屯酒吧喝酒的蒲葦,正在接受李品的洗腦。

李品純粹就是個痞子,還是個很有錢的痞子,拆遷暴發戶,油嘴滑舌,脖子上小拇指粗的金鏈子,陽光底下晃得人刺眼,花錢像抽紙,整個就是黑富粗。

連蒲葦自己都不明白,她怎麼每次不開心就會品味降低到喜歡和李品一起喝酒。

「哎,蒲葦,你叫我來喝酒,你就喝點兒啤酒啊?你好歹喝點烈性酒啊,不來勁啊你,是不是你那位方公子又欺負你了。」李品說。

蒲葦喝一口酒,搖搖頭說:「我倒想他欺負我,他對我,永遠都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我給他倒杯水,他都會說謝謝。」

「這叫懂禮貌啊,莫非像我這樣好?你總說我沒禮貌沒修養,喝酒才知道找我。」李品抱怨地說,目光回顧,四處打量,手肘頂頂蒲葦說:「瞧,那小妞身材不錯,三圍蠻正點,和你有的一拼,不過胸沒你發育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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