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世間有那麼多人,而我想得到的只有你 第五節

「你可真周到,沒見你對我這麼體貼過,朋友的女兒?你問問你自己信嗎?我本來不想拿不值一提的人來做我們之間話題的,可你真不打算自己坦白嗎,從你進門,你對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有沒有點解釋呢,我在等你主動交待。」蒲葦終於沉不住氣,開口炮轟。

「本來我想向你解釋,現在沒必要了。不過她就算是普通客人,來我家裡,你就應該在衛生間倒一地的洗髮水,故意害她摔倒嗎?」方卓昂反問。

蒲葦將懷裡的抱枕砸在方卓昂的身上,氣沖沖地說:「方卓昂,你夠了,你一再挑戰我的底線,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看不出來你這麼重口味,連小女孩都不放過,平時你對我相敬如賓,我當你正人君子。你還當我是你的未婚妻嗎,我們可是要訂婚的啊,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和這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關係!」

「蒲葦!你說話放尊重一點!」方卓昂已惱怒,他怕蘇綠聽到,壓低聲音,他抓著蒲葦要撲過來的手,說:「你能別鬧嗎,能再偽裝一晚上嗎,她明天就走,你別跳了!」

「我鬧我跳?你看不出來是她在鬧她在跳嗎,她穿和我一樣的衣服,還住到你這裡,喊我阿姨,故意摔倒裝可憐,你還護著她,方卓昂,我越來越好奇你們之間的過去了!」蒲葦聲音也放小了,瞟了衛生間方向一眼,冷冷地說。

「今晚能安靜一下嗎,如果你想聽故事,明天之後,請你暫先收起你偉大的好奇心。」方卓昂說罷,將落在地上的靠枕拾起,放在沙發上。

蒲葦沉默了,眼睛紅紅的,如果不是因為太喜歡這個男人,向來驕傲的她又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委屈。心愛的男人無端領回一個女孩,而這個女孩處處留心,處處心機,她卻只能沉默。

他是站在蘇綠那一邊的,無論蒲葦怎麼央告和申訴,他護著的那個人,始終都是蘇綠。

衛生間的門被拉開,蘇綠赤著腳走了過來,頭髮濕嗒嗒的,穿著方卓昂的白襯衣,剛好到大腿的位置,有句話說:女人最性感的時候就是洗過澡穿著男人的白襯衣,露出修長的腿。

蘇綠穿著白襯衣無邪明媚的樣子恰好和穿著性感撩人睡衣的蒲葦做了對比,也許男人都喜歡性感的女人,可當另一個將性感與無邪完美糅合的女孩,男人會偏向哪一個呢。

方卓昂看了一眼蘇綠,忙轉過自己的眼神,他怕自己會迷離,她那樣的姣好美麗純真,白襯衫第一和第二粒扣子是開著的,她潔白的頸部就足夠引人遐想。

「你去我房裡睡,我睡客廳。」方卓昂對蘇綠說。

「好的,卓昂爸爸,你能跟我過來一下嗎?」蘇綠倚靠在牆壁邊,楚楚動人。

蒲葦一聽到「卓昂爸爸」四個字就渾身不舒坦,她冷不丁就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方卓昂送蘇綠到房間,他沒有關上房門,蘇綠隨手將房門帶上,門一關,客廳里的蒲葦就坐立不安了,她畫畫多年,素日里都沉著安靜,可今天蘇綠冒出來,她幾乎像每一個被小三入侵的女人一樣又急又亂方寸,在心裡重複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男人都有逆反心理,都同情弱小者,她不能太強勢,靜觀其變。

「你送我回學校吧,她好像很討厭我,我害怕。」她坐在床上,他用干毛巾給她擦頭髮,他知道她很寶貝頭髮,從來都不願用吹風機吹乾頭髮,那時在南京,她總因這引起感冒。

「都這麼晚了,就在這待著,我在,你怕什麼,頭髮擦乾,免得又感冒。」他說。

蘇綠乖乖坐著讓他擦頭髮,說:「我好久都沒感冒過了,自從你走了之後,我那一年都沒有打過傘,下再大的雨我都不打傘,淋雨淋多了,我竟然再也不容易感冒了,多謝你治好了我總反覆發作的感冒,提高了我的免疫力。」她傻笑。

他的手停頓了,他皺著眉頭問:「怎麼傻瓜一樣,不打傘,淋雨怎麼可能會治感冒,你哪裡來的歪理,做了傷害自己的錯事,還說的很有道理,你在狡辯。」

「因為我的傘下曾經有你,所以,沒有你,我不要打傘——以後,每次下雨,你都會在我的傘下佇立,對嗎?」她睜大杏眼問他,頭輕靠在他腿上。

「那我要祈禱北京每天都不要下雨。」他壞壞地說。

「我要祈禱每天都下雨,然後你每天都要出現啦!」她開心地說。

「蘇綠,把過去忘掉,開心起來。」

「能嗎?很奇怪,這兩年,我把十六歲遇見你之前所有的痛苦都忘掉了,我只有這兩年的記憶了。無論如何,我都要留在你身邊,不管你願不願意,哪怕我自甘墮落,都與你無關,只要安靜在這座城市,想你的時候,坐車就能見到你,便好。」

卓昂,我愛你,你要記著,永遠記著,她說。

我想和你在一起,日夜相守,永不分開。

他哄她入睡。

他走出房間的時候,蒲葦已經去客房睡了。他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兩個女人的臉反覆浮現,明明很清晰就能做出選擇,他卻遲疑。

如果蘇綠沒有出現,他還不能意識到自己和蒲葦之間的感情,蒲葦也許只能是做搭檔和朋友,到底沒有給他愛的感覺。他一見到蘇綠,就會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

可他不能這樣辜負蒲葦,同時他也不想再和蘇綠舊情復燃,他們之間差距太大,已不僅是在年齡上,他現在是可以哄著她寵著她,像當初那樣,可他沒可能寵她一輩子,他需要的妻子應該是等同的。

他陷入的矛盾是,他清楚自己該娶什麼樣的女人,卻無法不愛蘇綠。他和蘇綠無法長久相處,她像個孩子,會無限地索取,任性,驕縱,他需要的那種妻子的溫暖,她不能給他。

同樣,更關鍵的是,他不能自私地和蘇綠在一起,她那麼年輕,才18歲,人生還有很多的美好才剛剛開始,她應該會遇到一個最適合她的青年才俊,才足夠般配,郎才女貌。

他都三十歲了,該找個像蒲葦這樣適合結婚生子的成熟女人。

母親在電話里,再三叮囑,別只顧著事業,所謂成家立業,結婚生子才是對父母最大的孝道。

明天之後,送她走,很少見面,他會負責她上大學的所有費用,像她的爸爸一樣來對她負責,與愛情無關。

他卧在沙發上,一遍遍說服自己。

方卓昂,你要是愛她,就該給她規劃更加完美的人生,會有更優秀的男孩子來照顧她。

想到這,他就心如刀割。

難怪她總說:老大,我是你的心尖肉噢。

他一直處在半睡眠的狀態,深夜的時候,他感覺有一個人在往他的懷裡擠,那熟悉的氣息,瘦瘦蜷縮在他懷裡的身軀,他知道是她,他張開手臂,摟緊她,生怕她從沙發上滾下去,他那一刻,特別幸福,就這樣簡單地摟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很踏實。

他隱約聽到她在他懷裡小聲抽泣,他輕輕拍她的背,他的眼淚也緩緩往下落,卻又好像是一場夢,她哭累了就沒有了聲音,呼吸漸漸平穩,在他懷裡睡著了。

要是可以,這麼抱著,一直一直抱下去,也好。

沉睡不醒,多好,她想。

第二天清晨,他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懷抱里還有她的餘溫,他在卧室里找她,看到她留下的字條,她在上面寫著:

老大,謝謝你,收留我,我像從前一樣愛著你,等著你。我知道你們很快要訂婚,老大,我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可是卓昂爸爸,你難道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你說你永遠不會給我找後媽的嗎?你說我的後媽只會是我自己。但,還是要祝福你。因為我是最孝順的小綠葉。

他將紙條放在口袋裡,穿著布拖就下樓尋找她,卻沒有找到她,他責怪自己睡得太沉,連她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她身上有錢嗎?她的手機又是關機。一早上,他的心都牽掛著她,連去公司的心思都沒有,本有個會議的,他打電話給助理取消了。

才分開這麼一小會兒,他就開始不停地想念她,想她的笑臉,想她喊她老大的神情,想她任性時翹起的嘴角。他坐在沙發上,握著遙控器不停地換台,根本不知電視在播放什麼。

蒲葦一夜沒睡好,起來就看見方卓昂坐在沙發上,她走過去打了一聲招呼說早,坐在他身邊就摟住了他的胳膊說:「昨晚睡沙發沒睡好吧,她走了嗎?」

「嗯,走了。」

「哦,我弄早飯給你吃,然後去畫室。」蒲葦說著,隨手高高挽起頭髮,連睡衣都不換,刷牙洗臉,要做早飯給他吃。

他從不吃外面的早餐,早餐是一定要在家裡吃,這是他多年的飲食習慣。

「蒲葦,你等一下,坐這裡,你不是想聽我解釋嗎?」他說。

她坐下,聽他心平氣和說完。

「就這樣,我來到了北京,之後的事,你都了解。」他拿起煙,抽出一根,點燃。

「我和她,各自佔據了你一年,可我認為,她的那一年是365天,我的這一年,只抵得過她的一天。」蒲葦悵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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