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曲 歷盡滄桑情不變 第十一節

一看到恩靜與阮生同坐,她的臉便拉下來,一雙三寸細高跟「叩叩叩」叩到阮生的餐桌前:「阿東,我有話和你說。」

阮東廷原本正在看菜單,聽到她的話後,便將菜單交給了恩靜:「你來點。」再轉過頭去:「正好,我也有話要同你說。」

兩人於是離開了餐廳。

Marvy見他們談了好久也沒回來,便慫恿恩靜道:「去看看唄,傻坐在這幹嗎?」

恩靜卻只是笑笑。又過了半天,Marvy見她還沒有去看一看的打算,乾脆放下餐具拉起她:「當太太的當成你這樣,姐姐還真是替你羞愧呢!」說罷,便拖著她一同走往那兩人離開的方向。

那兩人正在附近的包廂里說著什麼,恩靜一走近,就聽到裡頭抓狂的聲音: 「那你也不能和她們合起來對付我啊!你知道顏又舞的手段多下流嗎?現在所有人都把我當成了蕩婦……」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秋霜愣了一下。在包廂外的兩人只聽到空氣里有一瞬間的僵,隨後,是女子沉下來的的聲音:「所以我說了那麼多,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對嗎?」

男人沒有說話了。

「我說我沒有把項鏈塞到陳恩靜包里,我說我是清白的,我說那個顏又舞冤枉了我,我說一百遍了你就是不肯相信我,是嗎?!」

「是!」

「阮東廷!」

「從那張三十萬的支票開始,秋霜,我已經不知道你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包廂外,Marvy挺愉快地朝恩靜眨眨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可恩靜的全副心思卻已經飛進了包廂內,滿耳膜里,只有何秋霜歇斯底里的吼聲:「那支票只是想讓你少放點心在陳恩靜身上!可是阿東,這次是十幾萬的項鏈哪!沒處理好可是會害人坐牢的啊!這種事你真的以為我做得出來嗎?」

男人的聲音里只余諷刺:「原來,你也知道會害人坐牢。」

已經沒有必要再聽下去,沒有必要了。

輕輕對著包廂那頭的人勾起一抹笑,便縱他看不到,她也已心安,拉起好友:「走吧。」

突然之間,就像在沙漠中等船的那個人看到了綠洲與玫瑰。那船還未來,可沙漠中已有玫瑰,冥冥之中,牽引著船隻流浪的軌跡。

他到或不到,來或不來,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已知足。

包廂外,兩道纖影愈行愈遠,卻不影響包廂內連綿的戰火。秋霜已經糊了一臉的淚,將原本精緻的妝容破壞殆盡:「阿東,你開始維護她了,是嗎?」

阮東廷沒有說話,只是薄唇緊了緊,看上去余怒未消。

「你的承諾呢?你說過會一直照顧我的……」

「夠了,照顧你不代表就要縱容你無理取鬧!上次到酒店掌摑她的事,我念著你剛做完手術情緒不穩,沒和你計較,誰知如今你竟變本加厲。秋霜,有時候我真的懷疑,當初那個任性卻率直的何秋霜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再回到餐桌上時,阮東廷的臉色還是鐵青的。Marvy用完餐就走了,恩靜替他點了藍山和三文治,再配上一小份蔬果沙拉,阮生大略看了下:雪梨、西瓜、火龍果、青瓜甚至……苦瓜?

他鎖起眉:「阮太太,你覺得我現在亟需降火,是嗎?」

「有一點吧。」恩靜笑吟吟地,看著他雖然挺不滿、卻還是拿起餐具吃自己點的食物,心中不由騰起了絲溫存:「你昨天讓我回去,就是因為初雲已經在這裡出過事了,你怕我留下來也會有危險,對嗎?」

「不然你以為?」某人的目光從食物上移過來,睨她一記:「為了更方便地出軌?偷情?暗渡陳倉?」

恩靜臉頰微紅,因想起昨晚那個令她想挖個洞把自己永遠埋進去的時段——

就在Marvy與Cave退場,那說過「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的阮某人果真磨刀霍霍。端著副和現在一模一樣的高冷表情:「說吧,鬧了一整晚,都在懷疑些什麼?」

「沒、沒有啊……」

「沒有?沒有敢給我甩一整晚冷臉?」他冷哼,見她死也不承認,又接下去:「是看了監控後,懷疑我和秋霜在房間里廝混吧?」

丟人的心事就這麼被捅破,恩靜簡直巴不得能找個洞鑽進去。可很快又聽到他說:「你以為秋霜得的是什麼病?感冒?發燒?」他冷眼睨她:「她都一個尿毒症中晚期的患者了,我還去和她做那種事,陳恩靜,你以為我是禽獸嗎?」

「……」

「還是在你看來,我就是只禽獸?」

「沒有!絕對沒有!」她急得兩手都在搖,就怕搖得不夠用力彰顯不出誠意,又要讓某人借題發揮。

可那人還是不領情:「聽說你房間今晚不能住了?」

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卻讓恩靜燃起了絲警惕。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他那麼低柔又危險的聲音:「那不如,就在地板上將就一晚,嗯?」

她雙眼瞪成了兩顆銅鈴——睡地板?

初春時分,乍暖還寒,即使鋪了地毯再加一層毛毯,那地板也還是冷冰冰硬梆梆的,而她還穿著那條黑色小禮裙——是,從試吃會開始到現在,她就沒進過自己房間,怎麼換衣?

很顯然,阮某人就是看出了這窘境,才會讓她留下。拉開衣櫃,他似笑非笑地扔了條襯衣過來:「就穿這個吧。」

只是那襯衫——恩靜好為難地拿到身上比了比——也太短了吧?

「犯錯的人還想要有好待遇?」他薄唇貼近她耳骨,「再猶豫,連襯衫也別穿了。」

陳恩靜一驚,火速奔入浴室里。

「我拿浴袍的時間是兩分鐘,兩分鐘後還沒換出來,我就進去幫你換——速度!」

簡直不能再過分!

這一晚,恩靜失眠了。

那睡床的人大概能一夜好眠,舒服地洗了澡出來,舒服地躺在床上看報,見恩靜敢怒不敢言地在毛毯上翻來覆去,大爺他只是唇角微勾,然後——繼續舒服地看他的報紙。

也不知輾轉了多久,那方的床頭小燈才悄聲熄掉。她閉著眼,半清醒半迷濛中,似乎覺得有雙溫暖的手臂貼到了自己身上。

雙眼猛然睜開:「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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