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曲 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十二節

是,她不敢,更不願,可連楷夫的威脅猶言在耳。

好久好久,久到彷彿大半個世紀過去了,恩靜才垂下頭:「太突然了,我想……我需要考慮考慮。」

阮東廷的車開得就像隨時會飛起來,在初春的冷風裡呼嘯而過。

車上除他之外,只陳恩靜一人。

而剛剛,十五分鐘前,就在晚宴剛結束的時候,連楷夫那混蛋竟走到他面前:「Baron,要不我們來做個交易?」

阮東廷本來就冷著一張臉,看到他當然更不會有什麼好臉色:「讓開。」

「我真的有個不錯的Idea。」

「少廢話,讓開!」

「哎,你這人怎麼就這麼不通情理呢?就像剛剛,我們恩靜妹妹多想點頭哪,都是你這張面癱臉……」

恩靜瞪大眼:「你別胡說好嗎?」她什麼時候想點頭了?

「好好好,那我說正題吧——Baron我問你,說真的,你是不是很想和秋霜在一起?」

恩靜一愣,怎麼也沒想到連楷夫竟會當著她的面說這些。可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東廷時,卻見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滾開。」

還好Cave臉皮厚:「我是認真的,這主意對你對我都好——」他看了眼四周,晚宴結束,賓客漸散,於是Cave放心地沉下聲:「這樣吧,我把何秋霜娶了。」

「你瘋了?」

「先聽我說完,」Cave一手搭到他肩上,「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恩靜,等我娶了何秋霜,我們兩對就可以經常混在一起,然後呢?我們換妻啊!」也不管恩靜在一旁又羞又怒又震驚,此蠢貨就是一副老子世界最聰明的樣子:「你找你的秋霜美人,我找我的恩靜妹妹……」

阮東廷開始眯起眼,恩靜知這就是危險的訊號了——是,危險,非常危險!可偏偏Cave那蠢貨接收不到,甚至桃花眼一彎,就像想到了什麼,風流倜儻盡顯於表:「說真的,我實在是懷念恩靜妹妹肩下的那顆胎記,你也知道那有多性感……」

「連楷夫!」

「砰!」

恩靜憤怒的尖叫和拳頭蹬上臉的聲音同時響起——瞬時間,周遭一片靜寂。

所有人都看到阮東廷突然揪起Cave的衣領,那表情就被吃了五百噸炸藥——是是是,他脾氣不好他手段狠辣他是出了名的冷麵王所有人都知道,可像今晚怒得這麼徹底,徹底得這麼恐怖的,所有人發誓,這是絕對是本世紀裡頭一遭!

「再說一遍?」只見他揪起他Cave衣領,目光狠戾得幾近於噬血:「你他媽給老子再說一遍!」

「別這樣阮先生,快鬆手啊……他胡說的!我發誓他真的是胡說的……」

「你閉嘴!」

全世界都在看,看他像發了瘋一樣地將好端端的晚宴搞成災難現場。恩靜想拉他卻反被他吼了回來,周遭人人好奇卻又退避三舍,沒人敢上來勸一句,她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終於,終於在阮東廷的拳頭又要下去時,聽到婆婆的聲音:「Baron!」

恩靜調到半空的心,終於跌了下去。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秀玉拉開了阮東廷,連問也不問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公共場合,你是想丟自己的臉還是丟『阮氏』的?!」

阮東廷這才像是清醒了一點,那雙眼依舊含怒,依舊瞪著連楷夫,可瞪過之後,還是回過頭來硬壓下火氣:「媽咪,等等讓阿忠送你回去,我先走了。」柔聲同秀玉說完後,便又冷了臉轉頭:「你,跟我走。」

這個你,指的是恩靜。

而那口氣是冷冽的含怒的帶著無限威脅的,直勾勾熱辣辣地朝她扔來。

於是她知道,她完了。

初春的風從車窗外刮過。受不了滿廂壓抑的氣氛,恩靜稍稍降下車窗,想讓風也灌一點進來。

「關上!」

她一個激靈,迅速又關上窗。

車子快得像是要飛起來,滿車廂壓抑中,恩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其實我和連楷夫真的沒什麼……」

「有沒有回家就知道。」他聲音冷而低,扣著方向盤的手卻緊得發白。

恩靜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兩人都回了家進了房,阮東廷鎖下房門:「脫衣服。」

「什麼?」

「我要檢查。」

「阮先生……」

「自己來,別逼我動手!」他突然吼出聲。

電光石火間,他剛剛那句「回家就知道」湧入她腦海里——是,那個胎記,他要檢查連楷夫說的那一顆胎記!

恩靜緊緊揪著自己的前襟:「不是的你聽我說,我和他真的沒有……」

「看來,是要讓我動手了。」他卻不聽她的話,高大身軀帶著欲破表的怒,一步步逼近她,在恩靜死死揪著前襟猛搖頭時,他突然手一抬,嘶——黑絲旗袍的前襟被拉開——

盈白的,如玉的,在燈光下泛過溫潤光澤的肌膚上,肩下方,是一顆血紅色的胎記。

是,連楷夫說的,是真的。

空氣瞬時間凝結,就在那一秒,就在周遭。

也不知多久,恩靜只覺得濁熱的氣息隨著他的靠近噴洒在她耳旁。氣息那麼熱,聲音卻那麼冷,冷得彷彿來自於十八層地獄,他問:「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阮太太』?」

恩靜絕望地閉起眼。

「說啊!說你他媽到底和那個王八蛋給我扣了多少頂綠帽啊!」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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