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曲 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二節

「不必解釋,我沒興趣聽這個。」阮東廷卻打斷她,為了在監控面前維持「夫妻恩愛」的景象,整個人還那麼近地粘在恩靜身上:「不過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還是給你個忠告:那種是個女人就能睡的花花公子,你最好給我離他遠一點。」

「阮先生……」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他口氣低沉,「那傢伙最大的愛好就是和我分享同一個女人。初到英國時,我們不知道一起睡過了多少金髮妞,而你,如果斗膽頂著『阮太太』的名成為下一個類似的角色,又在這個關頭被媒體抓包……」

電光石火只一瞬,漸冷的眸子變成了徹底的冷硬。

「我沒有!」

他薄涼的唇角微勾,說完了那句被她打斷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話畢,高大的身軀抽開來,令人心驚的是,唇角甚至還是掛著笑的。

從頭到尾,在監控器里的他,從容,優雅,與她親密得宛如每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而那監控器也盡職而沉默地立在那,很完美地,記錄下阮生阮太剛剛「親密調情」的信息。

就是這樣了,在婚後的第三年,在她與他的關係似乎有了一點點進展時,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似此星辰,卻非昨夜。明明是一樣的面孔,一樣的人,卻已經沒有了昨夜的溫存。

兩天的懲罰過去後,恩靜再也沒有踏進過廚房。

那監控大概是沒拍到什麼有價值的畫面,所以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也不見有八卦雜誌曝出什麼「阮家內幕」。

敵不動,我不動,基於這原則,恩靜和阮東廷極有默契地,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他們發現監控器的事。

只是默契歸默契,自那兩天結束後,他們又恢複回相敬如冰的狀態。

不,什麼叫「相敬如冰」?他們現在簡直比相敬如冰還要「冰」:自那次爭執後,阮東廷再也沒和她說過話,每回碰面,他都冷著一張臉,而她則垂著頭,默不作聲地走過。

日子冷寂如斯,彷彿永遠也不會有盡頭。而她漸漸地,也再一次習慣了在外頂著「阮太」之名,關起門來卻猶如陌路的日子。

直到她生日的前夕。

在晚餐桌上,當阮家上下都在場時,阮生突然對恩靜說:「今年的生日提前一天過吧。」

可能是太久沒聽到他同自己說話了吧,一時間,恩靜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秀玉先開口:「怎麼了?好端端的幹嗎提前過生日?」

「廣州新開的酒店出了點問題,我得提早過去處理。」

於是事情便這麼拍板定下。

其實恩靜也沒異議。既然提前一天,她便提前一天去訂蛋糕、挑菜色、選娛樂節目。媽咪最喜歡音樂,所以家裡不論誰過生日,吃飽喝足後,一家子總要出去看歌劇聽樂曲,不過今年恩靜說:「不出去了,媽咪,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於是接下去的兩天,她總神出鬼沒。秀玉讓俊仔偷偷去探了底細,才知原來這好媳婦為了能在生日那天給她唱一段南音,天天窩在房間里,練起擱置了好久的音樂。

可事實上,當一切準備就緒,生日宴那天到來時,阮東廷卻缺席了——

「酒店臨時有些事,恩靜,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毫無愧疚感的「通知」從電話那端傳來,就在眾人全集中到大廳、等著先生回來陪太太吹蠟燭的時候。

恩靜默默地掛上了電話。

「怎麼了?」

「阮先……阿東說,他有事回不來了。」

秀玉挑起眉,俊仔張大口,一家子下人瞬時間,全都面面相覷。

只有初雲從喉間逸出了句冷哼:「可憐喲,白忙活了好幾天!」

「二姐!」俊仔瞪她。

「幹嗎?說錯了嗎?」

沒,當然沒說錯,估計下人們此時也是同樣個感慨,只不過心裡暗忖著,沒像她這麼說出來罷了。

「其實呢,也不是想像不到的,秋霜姐姐現在還住在酒店呢,大哥怎麼可能回來陪這麼個名不副實的『太太』過生日……」

「夠了!」這下連秀玉也聽不下去了,威嚴的目光和俊仔的怒氣一同拋了過去,阮初雲這才訥訥地閉了嘴,只是眼角瞥過恩靜時,依舊有不以為意的光。

原本好好的生日宴就在這種氛圍下靜靜地開始,慘淡地結束。半個小時還不到,秀玉就稱頭痛:「恩靜,你到張醫師那兒去給我拿一劑阿司匹林。」

依舊是阿忠開的車,可這晚的路線卻令恩靜疑惑——張醫師那兒哪是往這邊走的?這條路通往的分明是「阮氏」嘛!

沒錯,阿忠最後的確是在「阮氏」門口停車的:「太太,其實,今晚有一個驚喜。」

「什麼?」

阿忠卻不說話了,只是揣了一臉神秘的笑,帶著恩靜走進了酒店——38樓,01號,阿忠拿起門卡刷開門:「太太,進去吧,阮先生在裡頭等你。」

恩靜震驚了!

房內竟是浪漫的燭光與蛋糕,有人熄了滿房間的燈火,只蛋糕盛放的那張桌上,小小檯燈朦朧地亮著,暖了這一室。

明明一小時之前——不,不,明明一小時又二十五分鐘之前,那把冷淡又毫無愧疚感的聲音告訴她「酒店臨時有事」,明明他用最冷淡也最無愧疚感的聲音忽略了她今晚過生日的事實,可此時此刻,那把聲音的擁有者就站在桌前,在蛋糕面前,聽到腳步聲後,回過頭來——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這演的又是哪一出?

恩靜沒有過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看著兩米開外的高大身軀,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往杯中注入酒,看著他如同世界上最偉大的導演,一手操持著這莫名其妙的劇情:「從酒窖里挑了這一支幹紅,來嘗嘗,我親手釀的。」

久聞阮家的地下酒窖里多是阮生親手釀製的美酒,她雖鮮少去酒窖,卻也耳濡目染,知他釀酒的功力一流。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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