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 第四節

晚上和卓堯一起吃飯,聊起了這個案子。

他擔憂地說:「以後我接送你上下班吧,聽你說起死者的父親,我就覺得很可怕,會不會對你實施報復啊,這會很危險。你損害了他的利益,很顯然,這種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撲哧」一笑:「你的被害妄想症比我還嚴重,不會啦,沒事的,他怎麼會找到我這裡,沒你想得那麼可怕。」

「我可不想你冒險,太危險,別拒絕了,明早我來接你,就這麼定了。」他不容置疑。

「我看你是找借口接近我。」她笑。

「你瞧你,想得挺美的。」他伸手捏捏她的下巴。

此刻,樓下一雙眼睛正抬頭盯著這棟大廈,如同幽靈般窺探著。

他走之後,她正在洗頭髮,手機響了,以為是卓堯有事找。打開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的一張圖片,當載入完畢圖片打開的那一刻,她嚇得扔掉手機。

屏幕上是一張她的照片,可怕的是,一隻張著嘴,血淋淋的貓頭放在照片上,殷紅的血把照片上她的臉都泡掉了一半。很快,一條文字信息跟著進來:

停止你眼下做的事,否則,這隻貓就是你的下場。

她心中有數,除了金勝,不會有別的人。

太卑鄙陰險了。她想著要報警,可又想到眼下官司進入開庭最後環節,不宜打草驚蛇,所以還是放棄了報警,將這條簡訊作為證據留著。

夜裡和卓堯通電話,本想告訴他這件事,可是又怕他擔心,更怕將他無辜牽扯進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

接下她有條不紊地做著開庭前的準備。他每天早上來接她,晚上送她回來一起吃飯,有時候晚上他就不回去,林璐雲打電話來催,他接了電話說上兩句就掛了,也沒有好語氣相待。

幾天後,她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她一聽,幾秒都沒有人說話,她立刻警覺,按下了錄音鍵。

「阮律師,你好。之前的警告看來對你起不到作用啊,我這個人脾氣相當不好,擋我者死,逆我者亡,我有精神分裂症,我隨時都會受不了壓力殺人的,我殺了你,你這個大律師應該知道,精神病殺人是不負刑事責任的。你要是做了鬼,會不會也來替我做無罪辯護呢,哈哈哈……」

「金勝,我知道是你。你別再挑戰法律了,你女兒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毀了她的人生,你不配做一個父親。你還想讓梁吉濤無辜入獄,藉機敲詐,我不會讓你得逞。也奉勸你,像你這種人,犯了法也是有行為能力的,你不要拿著你幾年前的一張精神病病歷就想逍遙法外!」曼君厲聲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在她快要掛斷的時候,突然傳來類似恐怖片里女鬼凄厲的尖叫聲,嚇得她心都快跳出來了。

儘管很害怕,可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了她要還梁吉濤一個公道的信念。

時間到了距離開庭只有三天的時候,她再一次收到簡訊,威脅她不許出庭,不得為梁吉濤做無罪辯護,否則撕破她的臉。她將手機扔在一旁,繼續在電腦上整理將要開庭的資料。

這一切,都在何喜嘉的掌控中。

金勝打電話向何喜嘉求助:「怎麼辦,我恨不得殺了她,該死的女人,再三惹我,大不了一起死算了!你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她不能出庭。」

何喜嘉慢條斯理地說:「你急什麼,還有三天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了。撞死一個人,要三十秒,可能在醫院掙扎會兒,要更久,用刀捅死,廢點力氣,不過炸死一個人,只需要一秒就夠了。所以,三天,足夠了。」

「你的意思是炸死她?我不會做炸藥啊,再說她上班下班都有男人接送,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他在這方面保護得嚴實,那麼在另一個方面必定會有紕漏。我會把地址發你,你明天把人帶到這個地點,再給她發送簡訊和照片,她自然會去,到時候,炸彈會送她一程。而你,不用謝我,做好你答應我的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我。你我都會安全抽身。」何喜嘉吩咐著。

「那,要帶誰去才能把她引去?」

「當然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明天你照我的計畫,自然就知道了。」何喜嘉掛斷電話。

這時候的曼君,哪會想到自己的生命可能面臨著倒計時。

林璐雲信佛,每月十五都會清晨天還沒亮就去廟裡,這個習慣維持了很多年。何喜嘉在佟家住過一段時間,對此很清楚。

第二天,正是農曆十五,如往常一樣,林璐雲起得很早。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更晚,才四點多鐘,司機崔師傅已在車旁等候。林璐雲上車後,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說:「崔師傅,『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這右眼皮總是跳,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夫人你慈悲為懷,菩薩會保佑的。」崔師傅開著車說。

林璐雲搖搖頭:「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又和她走到了一起,我是真沒辦法了。這樣下去,我總是提心弔膽的。」

「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在一起是正常的,何況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家和萬事興,對吧。」崔師傅說著寬慰的話。

「但願如此吧,我老了,也管不動了,不想管了,我為他們好,到頭來,孫兒怨我,兒子恨我,不值得。」林璐雲望著窗外,天剛麻麻亮。

寺廟位於郊外的一出山腰上,車只能停在路旁,要步行一千多個石階才能到達寺廟。林璐雲從車上下來,對崔師傅說:「你就在這兒等我吧,你是信基督教的人,就不要和我一同去了。」

「那你小心點。」崔師傅說。

這麼多年來,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崔師傅都是這樣送林璐雲來這兒,習以為常,沒有覺得這個早晨有什麼不妥,和往常一樣,上了山,拜完佛之後,再下山回家。

可崔師傅沒有想到,這竟是最後一次送林璐雲來這裡。

林璐雲獨自走在一級級的石階上,兩旁的樹林遮擋住原本就少的光線,天開始蒙蒙亮,上山的人再過會兒才會多起來。她想給兒子孫子孫女祈福,這樣虔誠一點,所謂心誠則靈。

在山路盤旋的一個拐彎處,突然從樹後跳出一個帶著摩托車頭盔的男子,他用刀抵著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不想死就老老實實跟著我走,我的目標不是你,你配合一點,或許還能留著老命回去。」

林璐雲嚇得瑟縮直抖,刀刃很鋒利,她依從對方的話,跟著走下山,上了一輛摩托車。

「你別想跳車,否則,我下一個用刀指的人,就是你那一對活潑可愛的孫子孫女!」男子凶神惡煞地威逼。

「別別別,要殺你沖我來,我是將死的人,別累及我的孫兒。」林璐雲聽了這話,勇敢了起來,她坐在摩托車后座上,腦子開始想著自己是哪裡得罪了人,會被人綁架。這人到底是圖錢,還是尋仇?

摩托車行駛二十分鐘之後,到達一個廢棄的礦廠,男子推著林璐雲進入礦廠,把她綁在一張布滿灰土的破舊椅子上。隔著頭盔,男子用尖刀在林璐雲面前比劃著說:「我的目標是姓阮的,不好意思,你是她的婆婆,我只能請你做誘餌了,要怪只怪你兒子太在意她了,讓我找不到機會,只能從你這個老傢伙這兒下手了。」

「她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害她!」

「她擋我財路,還想把我繩之以法,你說她該不該死!」男子情緒激動起來,拿出手機,說:「我打電話給她,會讓你和她說話,你叫她過來救你!」

「你真是沒有調查清楚啊,她和我是水火不容的仇敵,自古婆媳不和,有幾個兒媳婦會捨身救婆婆的,她不會來的,要殺要剮隨你。」林璐雲說著,閉上眼睛,嘴裡開始念佛經。

男子走出礦廠,躲在一旁,摘下頭盔,正是金勝,他似乎覺得林璐雲的話很有道理,氣急敗壞打著電話。

「你不是說綁了這個老東西就能引來她嗎?老東西說她們婆媳不和,姓阮的是不會來的!我早就說了,要綁就綁孩子!你還不讓我綁孩子。」金勝來回走動著說,時不時舉起刀。

「你還沒有打電話給她,你怎麼就清楚她不會來,你照我說的辦就是了。還有,我得提醒你,事先安排好的炸彈在林璐雲坐在椅子上時就已經啟動了,只要她起身,炸彈就會爆炸。你當心點,抓緊時間。」

掛斷電話,金勝戴上頭盔返回礦廠,對林璐雲說:「從你坐上這張椅子開始,炸彈就啟動了,只要你離開這張椅子,炸彈就會爆炸。現在我打電話給姓阮的,我叫她過來,你要是不想被炸成碎片,就配合點!」

「她來不來我都得死,炸彈就在我屁股底下,你怎麼可能會還放過我?」林璐雲說著,感覺呼吸有些緊迫,心跳加速。

「別給我廢話!」金勝吼道,然後撥著電話。

曼君還在半夢半醒中,再次看到了那個給她打匿名電話的號碼來電,她接通,想聽聽對方還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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