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今獨自雖無恙,問餘生有何風光 第二節

幾秒鐘後多多才反應過來,跳出老遠,拎著身上的衣服直抖:「哎呀,你怎麼淋成了這個樣子,單位不是配車了嗎?你看你,我這件真絲衫碰到你的黑色衣服,不會被染色吧。」

她瞧見多多身上的那件白色真絲連衣裙,笑道:「你還會為這件衣服惋惜啊?以前名牌風衣被黎回拉了一身大便也沒見你心疼!」

「哎,那是以前,浪費可恥!我如今可大不同了。先說好,我來你這隻住三天,家裡還有很多活等著我做,馬上到秋收的季節了,我要回去收割稻穀。」多多用濕巾擦著衣服上的污漬,慢悠悠地說。

「什麼!秋收季節,你去收割稻穀?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一個比一個讓我震驚。」曼君光著腳站在地板上,脫下濕衣服,換了件寬大的T恤,拿起沙發上的毛巾擦擦頭髮,。

多多倒了一杯熱水坐在曼君面前,認真地說:「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先不要激動。聽我慢慢說,你先用右手托著下巴,免得你聽了我下面說的話下巴脫臼。」

曼君照做,「現在可以說了吧,什麼爆炸新聞至於要我下巴都脫臼。」

「是這樣的,我……結婚了。」多多一臉幸福地說。

「什麼!結婚?這麼大的事你都沒跟我說,你你你……」

「我們分開之後,我本想離開上海的,結果,鬼使神差的,我喝醉了酒,鑽進了一輛車裡,我以為是計程車,我說送我去機場,結果是人家的私家車啊,當然不答應,我面子上也過不去,我就說他是黑車,還鬧到了交警隊。總之我是丟盡了臉,喝醉的女人惹不起啊!他被交警隊扣了車,直到第二天我酒醒了,他拉著我去交警隊解釋清楚。我們就這麼認識了。他有一片果園,裡面有桃樹、李樹,還有一片葡萄園,他還承包了幾百畝田,種的都是無公害的小麥和玉米,他好厲害……」多多花痴起來,嘰里呱啦地說著該男子。

不管多多的話是真是假,聽起來這個男人確實是個人物。

「你說了半天,都沒有離開他種的東西,你能說說他的名字、家庭嗎?你們怎麼就結婚了呢?」曼君要求進入主題。

多多笑:「你聽我慢慢跟你說。他啊,叫倪亭宇,今年三十歲,父母早逝,他是獨子,在我和結婚之前,一直未婚單身。自從那天認識之後,他說他有一大片果園,我就半信半疑跟隨著他去了他鄉下的住處。我跟你說,他真的是土豪!你知道他鄉下的別墅有多大嗎?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一千六百多平,院子里堆滿了水果啊,我承認我是吃貨,尤其是葡萄,超級甜,我跟你講,我去了之後,參觀他的果園和農場,我就決定留下來,因為太適合我了。」

「你就這麼草率決定留在那兒,還認為適合你?你不是最喜歡都市生活嗎?鄉下沒有酒吧沒有商場沒有咖啡館,你怎麼度日?」曼君好奇,那個曾經紙迷金醉,在夜店酒吧各大Party流連忘返的多多,最後怎麼無聲無息地嫁給了鄉下果園的園主?

「我每天生活得很充實,管理幾個園子的果樹,從開花季節到花落、結果、採摘、打包裝箱出售,都是我和我們家老倪一起做的,當然,我們手底下還有很多工人。鄉下空氣又好,吃的是新鮮蔬菜,喝的是地下水,農閑的時候,老倪就開車帶我去水庫釣魚,晚上一起做紅燒魚吃。你沒看見我帶著草帽給果樹噴葯的樣子,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這輩子會有這麼一天。」多多說著,臉上帶著寧靜的笑容。

「曼君,我從未活得這麼純凈,我們老倪把他的純凈和與世無爭都給了我。我現在想,他做農夫,我做農婦,住在鄉野之間,遠離都市,夜裡七點多,鄉下就安靜了,我們靠在一起看會兒電視或者接吻,對我而言,時光從來都沒有這樣美好安穩過。以前我活得太凌亂了,老倪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多多牽起曼君的手。

曼君明顯感覺到多多的手掌心起了老繭,手指甲剪得整整齊齊,沒有美甲,沒有鑽戒,指甲上露出一個個彎彎的「月亮」。聽過一個說法,指甲上的小「月亮」越多,就代表身體越健康。多多現在過的就是最健康的生活吧。

「我真為你高興,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我從未見你這樣誇讚一個男人,我想他對你一定很好。多多,我知道你一定會幸福,但我沒想到你的幸福是這樣的。」曼君說著,感觸頗多,聲音哽咽。

「是這樣的田園風光,對吧。以後帶著我乾兒子乾女兒去我們那,葡萄、草莓都可以現摘現吃。現在的孩子,估計都以為草莓是樹上長的呢。對了,明天把他們倆帶出來,好久沒見了,真的好想他們。」多多說。

「這次估計不行了,下次吧,反正咱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多。」

「怎麼,你當媽的要見自己的孩子,他還有意見啊!」

「今天剛和他大吵一架,鬧得很僵,反正我暫時不想找他。我也很想見兩個孩子,過幾天再看吧。」一提到自己的事,曼君就有些落寞,歪歪地窩在沙發里。

「你想清楚了嗎?離了他,你可活得了?我看你過得一點兒也不好,如果他後退一步,那你也退讓一步,大家不就有了複合的餘地了。」多多勸說。

「沒有可能,他媽根本容不下我,勢如水火的關係,我不想一家人勾心鬥角,惹不起躲得起,等黎回黎聲大一些的時候,再看吧。他媽還在逼著我和他離婚呢。」

「你又不是和他媽過,老太婆可真是狠毒,不顧兒子的幸福,難道還不管孫子孫女得不得到母愛嗎?」多多抱怨。

曼君嘆息,低頭揪著手中的毛巾說:「不提這些,多給我說說你和老倪的田園生活吧。」

過去多多總是說羨慕她和卓堯的恩愛如初,而現在,她也嚮往多多和老倪的相愛相守。擇一人白首終老,住在與世無爭的田園間,四季順應農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朝朝暮暮的時光,真讓人動容嚮往。

恰好是周末,曼君這兩天就開著車陪著多多在這個城市裡轉悠,她總能夠在清晨和夜深的時候聽到多多和老倪打電話,她站在不遠處,偶爾會聽到他們的對話,很簡單,沒有肉麻的情話,不過是碎碎念著多穿幾件衣服,家裡的幾百畝稻田幾時安排收割之類的。像是老夫老妻之間的平凡和默契。

兜來轉去,愛得繾綣悱惻,她還是一個人。

若無其事,才是最狠的報復。

多多問她失去卓堯還能夠活下去嗎?怎麼不能活,像是和自己在賭氣,偏要更拚命地生活。

你失去了原本以為離了就活不了的那個人,卻發現失去沒那麼可怕,你不會病,不會死,只是再也不會看清遙遠的月亮和星辰。

周一的早上,多多和她一起出門,在大廈樓下,曼君見到了多多口中的老倪。

老倪一點也不老,穿著灰色襯衣灰色褲子,袖子高挽起,衣著很樸素,剃著平頭,臉上有著與土地打交道的人特有的憨實,他望著多多說:「這就是你天天同我說的那位好朋友吧。」

多多點點頭,介紹著。

老倪很自然地握了握多多的手,然後鬆開,轉身鑽進車裡拿了件自己的外套給多多披上:「又穿這麼少,這可不是夏天了,一場秋雨一陣涼,早晚要多穿點。」

多多笑笑:「我知道了,都說多少遍啦。」

簡單說了幾句話之後,他們就各自上車。多多得趕回去,收割機已經開始工作了,無法想像多多在金黃色的稻田裡是什麼樣的,但一定是非常幸福的。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做什麼,去哪裡,都是美妙的。

開車去上班的路上,曼君的眼淚一直在流。

這天早上,沒有遇到那輛黑色轎車,她心中有些落寞。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步行十分鐘,剛走進文略,只見原先的合伙人會議室被改成了辦公室,兩天的時間就重新裝修完畢,原有的牆壁被砸掉,換成一面墨黑色的玻璃牆,站在外面,根本看不見裡面。

這就是他口中說的,他在文略的辦公室。他是動真格了,既然他執意如此,她只好冷淡面對。

以後,會常見面。

她想到一句詩——惟願無事常相見。這常相見,於他們是福還是禍?

曼君不知,正是卓堯的這一舉動,加快了危險的來臨。

何喜嘉坐在自己的小辦公室中,打著越洋電話,臉上不時流露出和平時全然不同的凶光:「第二個復仇計畫得提前了,他們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複合,我們要趕在他們複合之前,神不知鬼不覺掌握好一切。第一步進展順利,我現在是文略的律師,我在這個位置,就有機會。我看了新聞,有個案子引起轟動,我有辦法。」

電話另一頭說道:「你記住,千萬不要留下線索,露出馬腳,密切關注他們的對話,防止他們對你起疑心。必要的時候,就果斷一些。事成之後,立刻出國,幾條逃亡路線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只管做到滴水不漏,要麼她死,要麼他亡。」

「好,竊聽器我已裝在她辦公室了,她是斷然想不到的,還有我會每天早上給她沖一杯催命茶,就算計畫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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