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惆悵人間萬世違,兩人同去一人歸 第四節

易競惱怒,道:「你敢這樣和我講話,你們文略的合伙人見了我還得低頭讓我三分,你算什麼東西,一個被拋棄的女人,還裝什麼清高,老子給你一萬塊錢你脫得比誰都快,哈哈!」易競說著,囂張地大笑。

「易總嚴重了,不說這個,吃菜吃菜!」嚴天打著圓場,對曼君說,「你不是手機忘車上了嗎?我們喝酒,你去拿吧。」邊說邊對她使眼色,暗示她先走一步。

她沒走兩步,就被易競拉住了胳膊,她意識到不妙,想著該怎麼脫身。

「甭給我來這套,你進了這扇門,沒給老子伺候好,就別想走,我上半場和你玩,江律師那邊,玩下半場,怎樣……」易競肥重的身體擋在曼君的面前。

「你的Case我們不做了,請你讓開!」曼君冷冷地說。

「易總,那今天就到這兒吧,我送她回去,你還是去正清看看吧。」嚴天還算有良知,小聲對曼君說,「對不起,我哪知道他居然色到這種程度。」

易競笑:「老嚴,你識相的話,就給我滾出去,我要單獨和阮主任談談。」

「這……這不太好吧。」嚴天也怕會出事,結結巴巴道。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曼君正氣凌然地說。

「真是當了婊子還想豎牌坊呢,哈哈,你自己走進來的,你認為那麼容易走出去嗎!」易競肆無忌憚地伸手就要拉曼君肩上的開衫。

「你放手!」曼君厲聲喝止。

「砰」的一聲,包廂門被踢開,卓堯走進來,面目淡然,關上門。易競見到眼前佇立的男子,頓時蔫了,立馬鬆開手,雙腿發軟打顫。

曼君望著他,如同望見了救星。

「佟少……這完全是個誤會,我喝多了,該死該死。」易競低頭道歉。

「她是我太太。」他只說了這五個字,目光威懾地看著易競,握緊的拳頭,恨不得將這個對曼君有企圖的男人扔下樓。

好在,她沒有受到傷害。

「我哪有這膽子,佟少你大人大量,佟太太,你原諒我是粗鄙之人,對不起。」易競連連伸手扇自己的耳光。

卓堯看了眼桌上煮得正沸騰的海鮮湯,低沉地說:「你的手不太乾淨,是你自己來洗,還是我的人幫你洗。」

易競順著卓堯眼神的方向看向桌上的一鍋熱湯,聲音都在顫抖:「就饒了我這次,我是真不知情,不然我哪有這個膽。要不……這宗Case我給文略,作為補償,代理費我加一成,這可行……」

卓堯搖頭,冷冷地說:「你加十成,這個Case我們也不要,我只要你洗手,然後,滾——!」

曼君看著卓堯的臉,她清楚他此刻一定快要氣炸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就算生非常大的氣,也不會大吼大叫,他眼眸中冰冷的光,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她的手握住他的拳頭,輕輕搖了搖。

這是以往他生氣時,她最無聲的安慰。

易競雙腿直抖,說話都在哆嗦:「就饒了……我這次,佟太太,您別跟我這種小人計較……你開口幫我說個話……」

曼君不想再看見這個噁心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厭惡地說:「你走吧,你的Case給正清,我們文略不要。」

「我這就滾……馬上滾。」易競低頭哈腰往後倒著走出門口。

門外傳來江照願的聲音:「易總,進來,酒菜都上桌了,就缺你了。」

嚴天見狀也趕緊拎包先走人,生怕佟卓堯會遷怒於他。

包廂里一時間只剩下他和她,氣氛有些尷尬,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聲說:「你怎麼來了,其實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樣,我都想好了,瞄準了桌上的酒瓶,他敢造次我就一酒瓶爆他的頭,是他騷擾我,警察過來,我也有旁證。你不用大動干戈,也是,大家都不會當我是佟太太了,失去了你這個強大的保護,我就得靠我自己……」

他突然把她牢牢擁入懷中,俯身吻住她的唇,她的雙手使勁在他的胸膛中抵抗,把他往外推,卻無能為力。

背道而漫長的吻。

熟悉的氣息,撲在面上,如同溫暖的風。她想躲閃,臉頰上感受到了冰涼的濕潤,他在流淚嗎?

他的吻最後停留在她的額上,喃喃低語:「別再脫離我的保護範圍了,回來我身邊吧,你還是我獨一無二的妻子,別再讓我擔驚受怕了。」

她的心,動搖著,可是想到林璐雲說的那些話,她清楚,她無法再踏入佟家的大門。

既已如此,何必沉溺。

「我認為我現在很好,工作是我喜歡的,也沒有你帶來的不必要的煩惱,唯獨是兩個孩子,我很想帶在身邊,黎回現在上幼稚園了,等黎聲也能夠上學,我就接他們回我身邊,好不好?」她的口吻帶著傷感。

他並不認可,盯著她的臉,雙臂搖晃著她的身體:「你清醒一些好不好,我們都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Y樓是在當初設計時,我媽提議以『堯』字音的首寫字母為縮略稱呼,正式的大廈名稱會在開業時揭曉,我心中早已有打算。外界傳聞的葉樓純屬胡扯,還有當初坍塌事故的官司,你和我對簿公堂,我發自內心從未怪過你一次,我根本都沒做贏你的打算,贏了自己的妻子的男人就已經輸了。甚至你拋下一切,遠走英國,我也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等你回來,重新開始。小漫畫,我不想再和你將錯就錯。」

「小漫畫,我不想再和你將錯就錯」這句話,差點沒讓她眼淚掉下來。可她偏偏還要心硬如頑石地拒絕:「那是你單方面的事,我有我的承受範圍。你讓我難以承受。」

「我讓你活得艱難,還是我對你造成了無法原諒的傷害,你要這樣離開我?不管黎回黎聲是跟你還是跟我生活,要麼缺失父愛,要麼缺失母愛,你忍心嗎?要是我們之間沒有感情,那我認了,可我們明明深愛著對方,你在逃避什麼!」

她故作平靜,慢條斯理地說:「夠了,這世界上每天多少孩子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我經手了那麼多宗離婚官司,他們的孩子都成長得很好。你我,也沒有父母雙全,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你真冷血,當律師的,都是這樣無情無義嗎?」他努力忍住火氣。

「你今晚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她漠然地望他一眼,轉身欲離去。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還是原來的那個我深愛的靈魂被偷走了,裝進來一個冥頑不零的惡靈!」他試圖想拉住她的手,雖說著氣話,但心裡還想挽留。

「是,你說得對,我是個惡靈,那你就別再糾纏。」她拂開他的手,義無反顧頭也不回地走。

只留他站在門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相守的種種溫情,變得飄零遠走。

這還是他的小漫畫嗎?

她走到車旁,扶著車門,悲傷地蹲下身子,掩面哭泣,他何嘗知曉她的痛處。她怕他隨後出來會看見她在哭,便擦掉眼淚上車,緩慢地倒車,心思全然不集中,忽略了後視鏡中的畫面,「砰」的一聲後,傳來一個男聲的驚呼。

車窗被人敲響,她開車窗,望見林慕琛的臉,他對她笑著說:「怎麼,我這麼大一個超級帥男站在這兒你都沒看見?還差點撞到我。咦?你臉上亮晶晶的……你哭過?」

「沒,我滴眼藥水而已。他在上面,你記得你答應我的事,不可以把我那半年的事告訴他。」曼君說。

「你怕他那強大的自尊心受損?那這種又自負又霸道的男人,應該給點懲罰。他和那個小法務之間……」

她打斷林慕琛的話:「那是場誤會,你別這樣說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只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就好。」

「為他付出那麼多,連讓他知道的權利都不給他,你值得嗎?這半年,你……」

「別說了,是我心甘情願做的事,他的那道坎本就是因我而起,我的付出是我應該做的補償。我不想他知道。謝謝你。我該走了,對了,江律師你見過對吧,之前你姨媽不是還撮合你們嗎?她在樓上,可能會有麻煩,你去包廂找她,有必要的話,帶她離開。」曼君說著,發動車。

林慕琛胳膊仍撐在車窗上,笑:「她不是你的對手嗎?怎麼還關心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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