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來不愛我的你,就是我生命中最猛的一枚催淚彈 第四節

到了正清律師事務所,主任早早帶領著一行下屬站在門口迎接。主任低頭不敢看佟卓堯,能不能保住自己這個職位全憑佟卓堯的一句話。他從主任身邊走過,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扔下一句:「你,到辦公室來!」

他站在曼君的辦公室門口,推開門,步伐放慢。此時的辦公室空蕩蕩的,桌上屬於她的東西都被帶走了,僅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還整齊陳列在桌上。他的指端撫過桌面,緩緩坐下,坐在她過去每天都要坐的位置,看著她每天都要面對的那些文書、文件夾。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拉開抽屜,在一疊疊空白的稿紙上,看到了她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紙的最下方,寫著「對不起」三個字。傻瓜,寫這麼多我的名字,為什麼不當面告訴我,只要你喊我一聲,不用說對不起,我就已原諒了你。我無法原諒的,是我。

主任戰戰兢兢地敲門進來,低著頭,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等待接受懲處。

「我不追究了,出去。」他只是簡單說了這麼一句。

主任聽到這句,如獲重釋,趕緊出去,生怕走慢點會逃不出去。

他就這樣靜靜一個人待在她的辦公室,直到何喜嘉輕推開了門,他抬起頭,認出這個女孩就是之前跟在曼君身邊的實習生。

何喜嘉有些膽怯,說:「佟董,您好,主任讓我問您,午飯吃什麼,哪家飯店,他來安排。」

他對何喜嘉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何喜嘉走到辦公桌前,等待他的指示。

「我想起來了,你是和我太太一起出庭的那個女孩吧,看來,你和她關係不錯。和我講講我太太之前工作上的趣事吧,或者,只要和她相關的,我不為所知的另一面的,我的太太。」他說著邏輯並不是很通的話,只是就想找個熟悉她的人來重複這四個字——「我的太太」。

何喜嘉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我想起師父……」

他輕咳糾正:「佟太太。」

「呃……佟太太有次好機智,我們一起去吃飯,有份湯里有一隻蟑螂,我正想叫店裡的服務員來,結果佟太太對我搖搖頭,她悄悄放了一枚硬幣進去,然後再叫來服務員,我不明白她的用意。當時那個服務員也不知怎麼辦才好,就喊來了經理。那個經理倒是很爽快,立刻道歉,答應馬上給我們換一份,還送一瓶紅酒做補償。過會兒,湯重新端上來,太太當著經理的面,用勺子在湯里舀了一遍,硬幣居然還在!我這才明白,原來太太早就料到肯定是把湯端到廚房去,撈起蟑螂,再重新端上來,所以,放了硬幣,這樣那個經理就無話可說了。過了幾天,那個飯店就因為廚房衛生環境差,飲食安全不達標被停業整頓了呢。」說著,何喜嘉笑了起來。

他偏著頭,聽到最後一句話,神情有些變化。

很快,何喜嘉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充說:「我師父就是這樣,對事不對人的,她不是針對那家飯店,她是眼裡容不下沙子。那家飯店現在又重新開業了,生意比之前更好了,所以,佟董你不要想到Y樓上面去。」

「你在說謊。據我所知,那家飯店已經關門大吉了,現在換成了一家咖啡館。」他淡定地說。

「你怎麼會知道?」何喜嘉吃驚地問。

那時他和曼君正僵持得最厲害,他有天坐在車裡,在律師事務所樓下等她,看到她和何喜嘉一起走出來。她挺著大肚,緊鎖著眉,偶爾說話,看出來並不開心,她們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飯店。他下車,走到飯店門口,隔著玻璃窗,看到了這一幕。

後來飯店被清查之事,其實都是他著手處理安排的。

「說說吧,官司的事。」他很想聽一聽,她真的有那麼想贏了他嗎?

「師父是個好人,為那個可憐的母親做法律援助。佟董,她沒有錯,你去把師父找回來吧,她是愛你的。」何喜嘉懇求地說。

他搖頭,哽咽:「她……要和我離婚,她這樣執著地走,目的就是為了半年後和我再打一場官司。」

「什麼官司?」

「撫養權。」他起身,輕拍了下桌子,不舍地說:「去跟你們主任說,這間辦公室,不許任何人進來,我以後還會過來。」他說著,開門離去。他不能被她一次次這樣絕情地傷害,不能了,阮曼君,你每一次固執己見,可否替我想一想,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毀滅我的人生。

小漫畫,你是我的災難。

沒有你,我失去了一半的大腦,可還有一半要繼續處理餘下該面對的爛攤子。

我是不是該遺忘你了。

他回到家,將大衣脫下扔在沙發上,解開襯衣紐扣,第一件事就是去黎回的房間。黎回正趴在床邊,看育嬰師給黎聲餵奶,他走過去,抱起黎回,可愛的小黎回把食指放在唇邊做「噓」狀,隨後又指了指黎聲,小聲說:「妹妹在覺覺。」

黎聲閉著眼睛喝奶,有節律地吮吸著,她長得白白嫩嫩的,看得出,曼君是全心全意在呵護黎聲。

「荷姐,兩個孩子就拜託你了。」他懇切地說。因為在意孩子,他一直格外尊重這位高薪聘請的育嬰師。這位荷姐,有著二十餘年的育兒經驗,她以科學育兒著稱,孩子交給她,他很放心。

要是曼君在就好了,再好的科學育兒,也不及母親的親密陪伴。

他坐在一旁,黎回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嘴裡還不時念著「媽媽」。過去他和曼君憧憬著一夫一妻、一兒一女的生活,如今,擁有了兩個健康可愛的孩子,她怎能狠心拋下他們遠走高飛,決絕得像他們過往的幾年都是白過了。

阮曼君,我恨你,恨你攪亂了我的生活後扔下所有的包袱離我而去。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你做夢。他在心裡下定決心,對這個狠心的女人,他要徹底死心才好。

深夜,他還在書房裡工作,電腦屏幕偶爾會因信號干擾產生波紋,他就會立即看手機,好像要在手機鈴聲響起之前就看到她的簡訊或來電。隨即失落,她沒有發來任何消息,他痛恨自己,她都這樣踐踏他的尊嚴,他還在想著她。而她呢,每次相見都是一臉無情,但凡對他還有些牽念,就不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吧,但凡對兩個孩子還有些牽掛,她也不會一走了之吧。

他揉了揉太陽穴,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自從有了黎回,他就戒煙了。再次點燃煙,初抽的時候,猛吸一口,嗆得咳嗽起來。案上焚的檀香,是從她那裡拿回來的,有些潮氣,斷斷續續熄滅了好幾次。

他按捺著那股強烈想找她的念頭,抽身去工作。他眼前的爛攤子一堆,公司里人心惶惶,無論如何,當下首先要穩定人心,再尋找資金出口,Y樓不能放棄,他要打造東方第一商場,她既然不相信他建的商場,那他偏要建好給她瞧。

此時,她在做什麼?住的好嗎?吃的習慣嗎?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因為想念一個人,吃不下,睡不著?

他開始每天恢複規律的生活狀態,早起,陪伴兩個孩子半個鐘頭,吃過早餐後,自己在房間里熨襯衫,想起她站在這個位置,給他熨了很多件衣服。

想起她,整個人就會溫柔起來。

眼下需要解決的問題,絕不是一方面的。公司樓下被Y樓所佔土地的原住居民拉起了橫幅,這些居民強烈要求要麼拍賣Y樓,要麼儘快動工以保護他們的利益。原因很簡單,當初在簽訂拆遷協議時,佟氏集團承諾將會以低於門店租金百分之四十的價格將Y樓旺鋪租給原住居民,並且安排一層樓作為他們的住宅樓層。目前這些原住居民都租住在市郊,儘管佟氏每月都會補償五千元租金,但這些原住居民顯然想快點結束租房生活,搬進Y樓,擁有新旺鋪門店。

白底紅字的橫幅上赫然寫著八個大字:

還我住宅,拒絕欠債。

林璐云為了集團顏面,怕這些拆遷戶鬧事,私下給他們簽了欠條,承諾按合同規定的Y樓開業日期,遲一天就賠償拆遷戶總利益百分之一的損失。但想必有人在這些原住居民面前煽風點火,導致拆遷戶們紛紛手握欠條,站在佟氏集團大廈樓下抗議示威。

保安全體出動攔住衝動的拆遷戶們,而此刻有些人已經出言不遜,甚至領頭的黃衫男子喊出要衝進大廈的口號。

他坐在車裡冷靜地看著這一切,打電話給江照願:「江律師,來我公司樓下。」之後照例從容不迫走進大廈,他看都沒看一眼這些胡亂叫嚷的拆遷戶們,不過是想要錢,人的嘴臉總是在金錢的面前變得猙獰。他快速思考著,任臨樹是肯定不會有戲了,還有誰能在這個關頭拿出一大筆錢呢,銀行?

「季東,現在開始,把我們之前合作的銀行行長一個個約出來吃飯,還有,私下聯繫那個遊行領頭的黃衣男子,查查他的來路,不要聲張。」他邊走邊吩咐。

職員見他來了,紛紛側身站在一旁:「佟董,早上好。」

他微微點頭,報以微笑。

一個女職員悄悄地說:「佟董一朝我笑,我就要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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