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只因你給了我短暫的美好,我便傾此生之力回報 第一節

——「我發誓用全力愛你,不管你是何種形體。直到永遠,永不忘記,這是一生一世的愛情。在我的靈魂深處,永遠知道,無論發生任何事,我們都會回到對方身邊。」

電影《The Vow》中的台詞。

她坐在擁擠的地鐵車廂里,列車微微晃動,車窗外的視線,忽明忽暗,像是穿梭在光陰的兩端,她戴著耳機,看著電影。人群中,她孤立存在著。

這部影片,觸動了她內心某部分說不清的情感。

她想起年少失去雙親,獨自求學,和他相識,一步步走到今天,所有的誓約,都在歲月長河裡流逝了。

曼君低頭,儘管周圍不會有人認識,可哭泣,真是一件難為情的事。

走出地鐵站,陽光耀眼。

「嗨,師父,真巧。」她聽到那甜甜的熟悉的聲音,慌忙露出笑臉,抬頭看見了手裡提著一大杯冰鎮可樂的何喜嘉。

「剛下班啊,這還沒到夏天,就喝冰可樂,當心感冒,在庭上流鼻涕,可就不好看了。」她疼愛地看著何喜嘉,這個父母年事已高遠在異鄉的女孩子。

何喜嘉穿著薄荷綠的上衣,淺色高腰牛仔褲,懷裡還抱了一摞厚厚的資料,縮了縮脖子,吐著舌頭笑:「我怕熱。師父,你什麼時候回來工作呢,江律師這些天心情不好,沒給過我們好臉色看,這又弄了一堆案例讓我們背熟,實習生走了一撥了,就剩我一個。」

「那為什麼你不走呢?」

「我在等你啊師父,你對我這麼好,又教會了我那麼多東西,我不想離開。不過,江律師那天和佟氏董事長的談話,我無意間聽到了一些話,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何喜嘉鼓足勇氣說。

她們在地鐵出口附近的咖啡館坐下。

佟氏董事長,對她而言,是陌生的稱謂,以前,她是佟太太,此時,何喜嘉口中,佟氏董事長,只是一個稱謂。因為之前她就不許何喜嘉再在她面前說起她和佟卓堯的關係,要求她以律師的水準來判斷一個人的身份。而她應該明白,就算是法律的角度,他也是她合法的丈夫。

何喜嘉四下張望,神神秘秘,像是怕被人發現了,光潔的臉龐因為急促的呼吸和剛進空調室內的原因,顯得特別紅潤。這是張面若銀盆的臉,乾淨得連一枚雀斑都沒有,隔著近的距離,曼君越發覺得何喜嘉的臉可愛。

她故作鎮定,或者說假裝不在意更貼切。她點了兩杯咖啡,幾份點心和甜品,看了看手錶,說:「小何,別賣關子了,這裡又沒有旁人,黎聲還在家等著我。」

黎聲暫時由多多照看著,她出來去母嬰店買嬰兒衣服和紙尿褲,順路去了一趟正清律師事務所,大家都下班了,她在自己辦公室坐了會兒,便匆匆離開,也說不清在懷念什麼。

「師父,最近記者盯緊了我們正清,江律師連給佟氏敗了兩次官司,損失慘重,但是,敗得都莫名其妙,有失水準。就好像是誰挖了一個坑,讓看似勝算在望的Case,稀里糊塗,各種古怪,就輸了。師父你一定不知道,其實那個官司會贏,是因為佟董作弊。」何喜嘉說。

曼君驚了一下,迅速恢複微笑:「他作弊?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在江律師的辦公室,我聽到江律師和佟董這樣的對話。」何喜嘉說著,開始模仿起他們對話的場景。

「佟少,上一次和阮曼君的官司,我就輸得莫名其妙,準備好的證言材料或遺失或被篡改,白白讓她佔了上風,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官司。而這一次,又輸了,我不得不懷疑——佟少,這和你有分不開的關係。」

「江律師,你應該很清楚,不管官司的輸贏,我都會付你律師費,你沒必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何喜嘉模仿佟少,壓低聲音。

「你這樣說,就是承認了,你為什麼這樣做,一連輸兩場官司,我之前都在媒體面前信心滿滿,你叫我以後怎麼在正清做下去,怎麼接Case。」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

「那我是不是要向林總解釋呢?」

「隨你。」

「他們就說了這麼多,佟董一臉不悅地離開了正清,我注意到,他路過你的辦公室時,目光和腳步都停頓了會兒,我想他做這些,犧牲集團利益,都是為了你。」何喜嘉兩隻手握著咖啡杯,邊喝邊說著。

曼君嘆息,輕聲說:「小何,你也是他請來的說客嗎?他做了手腳故意輸了官司,聽起來好荒唐,也不符合他商人的本性,他但凡真想費心做這些事,那為什麼還要堅持Y樓的項目,到底Y樓有多大的意義?曾經的他,能夠窮得一無所有和我一起在小漁村生活,而現在,他為了利益,和我相抵。」

「師父,我怎麼可能是佟董派來的呢?我只是覺得師父你誤會佟董了。我想,會不會Y樓對佟董而言,很特殊呢?如果他真的那麼愛財,就不會故意輸了官司,損失那麼多錢。」何喜嘉攤開手心,背靠在沙發上,有些無奈。

曼君抿了抿乾燥的嘴唇,說:「你一定聽錯了,我們是憑自己的能力贏了官司,小何你記著,任何時候都不要因為別人的話來懷疑自己的能力水準,我想,是江照願輸了官司,不甘心罷了。」

何喜嘉點點頭,只好說:「也許吧,我只是希望,師父你和黎回、黎聲、黎回黎聲的爸爸,一家四口,幸福地在一起,冰釋前嫌,不要再彼此誤會了。江律師,根本不會入佟董的眼。」

陽光照在曼君的半個肩膀上,使她感覺一半溫暖,一半薄涼,她好像看見他坐在她面前,穿著墨綠色西裝,平心靜氣喝著咖啡,朝她微笑。

他真的,為了她故意輸掉了官司?

同何喜嘉告別後,她走在街道上,心裡想著何喜嘉剛才說的話,她不承認何喜嘉的觀點,一是因為她並不想贏一個他拱手相讓的官司,二是因為,她怕自己會內疚,會馬上追回他。

江照願說會向林總彙報,也就是說,會將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林璐雲。

林璐雲雖已退居二線,但實際仍擁有一部分的決定權。

她和林璐雲,關係已經不可調和了,只要一想到差一點因為林璐雲失去了黎聲,她就充滿了深深的怨恨。可是,恨又如何,林璐雲始終是佟卓堯的母親。

自從她們的關係僵化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喊過林璐雲一聲媽。她手指輕撫了一下鼻尖,內心酸澀。她隱約嗅到了自己手指上有他的氣息,那一刻,她覺得他們並不是很遙遠。

日落,冷風吹來,車輛疾馳而過。身後傳來一個高昂的男聲,在叫著她的名字,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林慕琛。

林慕琛穿著印花襯衫,系著黑色絲巾,換了新髮型,看起來還是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模樣。他裝作偶遇的樣子說:「嗨,阮曼君,真巧,在這碰到了你,你怎麼沒開車?」

「舊症複發,視力不是很好,所以,坐地鐵更安全一些。」她看看他別在身後的手,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啊?還藏著,怕我和你搶嗎?」

他笑:「哦,送你一頂帽子吧,那個,你最好不要吹風,以後會頭痛的。」

「不是正巧碰上嗎?帽子都準備好了?」她接過帽子戴在頭上說,「以前你是不是也給我戴過帽子?」

「你還記得啊,當時佟少還打了我。」林慕琛望向四周。

「他不會又突然冒出來打我一拳吧。」

曼君雙手抱在懷中,看向遠方,說:「那都是過去了,好懷念那時候的我們,就算不能在一起,可依然相信對方。」

林慕琛聳聳肩,彷彿變魔術一樣,手在背後一晃,變出一個金黃色的橘子,遞給她:「我請你吃橘子,很甜,我小時候,再難過,只要一吃橘子,就會忘掉不開心的事。」

她握著橘子,放在手心中凝視。卓堯,假使真的可以吃一樣東西,立即忘記我們之間的愛,你會吃嗎?我不會,即使我們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想忘掉你,我要記住你,永遠記住你。

她把橘子和帽子一齊還給了林慕琛,冷冷地說:「謝謝你,我前面就到家了。」

「怎麼,不邀請我去家裡吃飯嗎?我想看看黎聲。」林慕琛很溫柔地笑了笑。

她婉拒了林慕琛,只想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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