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日重現,他們之間橫貫的糾葛與纏綿 第三節

「有我在,卓堯,這個事故必須水落石出,別想矇混過關,Y樓若出事,那就是大事,我是為你好,我不想你錯得太深,哪怕放棄Y樓,我們還可以有別的投資計畫。」

「放棄Y樓,這不可能,我們投入了多少財力物力,光是這塊土地的競標,我們就花了多少錢,整個集團大部分資金都在這邊了,不是你說一句停就能停的。你先不要急,我會安排工程監督部門去鑒定,等鑒定結果出來……」

「你早就疏通好了關係,所謂的鑒定結果,還有可信的意義嗎?」她用的是質疑的語氣。

他本就煩擾不堪,這時也失去了耐心,「你回房安心養胎好不好,這不是你管得了的事,我們不是約定好了,互不過問對方的公事。」

「你看我管不管得了。」她說完,轉身上樓。

他們好久都沒有用這樣的語氣來交談了,她暗想,之前的恩愛,大抵是沒有矛盾的緣故,一旦彼此生出枝節,他就會失去耐心。

「你看看你把她慣成什麼樣子了,太不像話了!」林璐雲說。

卓堯不想再聽母親數落曼君,說:「我出去一趟,她現在懷有身孕,情緒不穩很正常,你多多包容。」

她坐在房間發獃,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過去對從商毫無興趣,他熱衷的是漫畫,可有多久了,他沒有再拿起過畫筆。是在商場上的屢戰屢勝,讓他被金錢蒙蔽了心嗎?

那一晚,他沒有回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醉醺醺被季東給扶了回來。她默默給他擦臉,換衣服,喂他喝蜂蜜水醒酒,她明白,他這一晚是去飯局陪相關的領導了,喝了這麼多酒,看來差不多擺平了事情。

隔日,她趁著林璐雲和卓堯外出,取了車,悄悄去了一趟醫院。在醫院裡,她看到了死者躺在病床上的妻子羅娟,被喪夫之痛包裹著的女人,氣息奄奄,醫生說羅娟兩天來滴水未盡,嚴重脫水暈厥,病床邊,是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忙前忙後。

她心生悲憫,買了一些水果,坐在病床邊,不知怎麼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

病床上的女人並不知情,只當她是好心人,在得知她是一名律師後,握著她的手,苦苦哀求她為自己死去的丈夫做主,她要告佟氏集團。

她實在無法拒絕便答應了羅娟的請求,並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她滿心沉重,羅娟家破人亡,她愧疚,是自己的丈夫失職,才會造成這樣的慘劇。

她向卓堯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很明顯,這是在公然和他做反抗,他沒有耐心地說:「你現在懷有身孕,不要再攙和這件事了,你獨自開車出去很危險,再這樣,我真要把你反鎖在房間了。」

他只是用一句假話嚇唬她,可偏偏激怒了她,曼君焦躁地說:「你無權干涉我的自由,我明天就去律師事務所,只要羅娟需要,我就做她的代理律師,我不僅是為她維權,我也要你終止Y樓計畫!」

「Y樓不是我說了算你明白嗎?整個股東的權益,單憑我一個人做不了主,你是怎麼了,安安心心養胎,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你眼不見為凈。」

「可發生的事怎麼能無視,你沒看到死者的妻子多可憐,在你眼裡,一條生命只是代表著一串金錢數字而已,你怎麼變得這麼冷漠可怕!」曼君向後退了幾步,滿是失望。

卓堯只覺頭痛:「是你孕婦的敏感心理在作祟,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在上演,你也要一一去攬上身嗎?」

「對不起,我不能縱容我的丈夫做有違良心的事。」她說。

就這樣,兩個人從開始的意見不合到針鋒相對,最後僵持各不相讓,而直接導致事情愈演愈烈的事是,佟卓堯居然聘請江照願做佟氏集團的顧問律師。這一點,徹底讓她深受傷害。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在正清律師事務所里,獨獨江照願事事與她爭,與她作對,他還聘用江照願,幾次公開帶著江照願出席記者招待會。

即使這是林璐雲的安排,那也要卓堯欣然接受才行,他看似很滿意這個安排,甚至親自開車到律師事務所接江照願下班,無視她這個妻子的感受。他認為錯的是她,是她不顧他的感受在先。

她真無法理解,在巴黎的日子,他們那麼默契,那麼如膠似漆,現在卻因為這件事鬧得天翻地覆。

林璐雲顯然對曼君要做羅娟的代理律師一事反應激烈,在卓堯不在的一個晚上,對曼君破口大罵:「你敢背叛佟氏,背叛卓堯,你就從這個家滾蛋!別仰仗著自己懷有身孕,就胡作非為!你做什麼都可以,但我決不允許你背叛我的兒子!」

背叛?

曼君不服,她是哪裡背叛了佟卓堯。

她離開了別墅,在酒店裡暫住,哪怕後來他屢屢來酒店接她回去,她都斷然拒絕,打算一切私人的事情都等官司結束了再談。林璐雲更是不許她再見黎回,林璐雲的從中作梗,加劇了她和卓堯之間的誤會。而在正清律師事務所,江照願囂張跋扈,炫耀著自己和佟卓堯的關係,更令她心生芥蒂。

偶然見了一次林慕琛,他坦言自己和江照願的相親並不順利,江照願開門見山說:「你和佟少的氣質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這句話深深刺激了林慕琛,他要即刻回倫敦,過段時間還會有個學術交流會,到時再回來。

臨行前,林慕琛友情建議:「你和佟卓堯不要再鬧了,別便宜了那個江照願,你還有身孕,爭一時之氣不值得。」

「你是醫生,你的職責是救死扶傷,我是律師,我的職責是伸張正義。我也不想和他走到這一步,是他逼我的。」她說。

後來,她和卓堯冷靜地見了一次面,但並不愉快,起初還能聊聊黎回,可當她提到Y樓的事,他的態度又強硬了。她不禁問他:「為什麼一個Y樓,你看得比我們的家還重要?你甘願為了Y樓和我鬧翻,你之前對我無微不至的疼愛到底算什麼?!我最終還是比不過一棟樓在你心目中的位置。」

「那麼你呢,為了個外人,居然要告我,你知道外界是怎麼恥笑我的嗎?我的妻子,把我送上法庭,要親手毀掉我的公司!」卓堯亦認為她的行為是不能理解的。

「首先錯的是你,我在挽救你。不過你也找到了你的救世主,江照願,你們走得很近,我都看到了。」

「那也是你逼的,我真是傻到極點,對你還有所幻想,以為你對我會留有情面。你真偉大,大義滅親!你沒看到事實的真相,憑你一句話,就要我放棄Y樓,你當是兒戲!你太天真了!」他諷刺地說。

原本雙方都是抱著好好談一談的想法,可結果還是不歡而散,她挺著肚子,驕傲地離開,拒絕了他要開車送她的提議。

「在開庭之前,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們還是盡量不要見面了。」她說。

他們就這樣陷入了雙方都痛苦的局面,直到開庭那天。

曼君說了一個並不冗長的故事,多多聽完後,坦白地說:「聽完你的話,我覺得你們當中肯定有誤會的,他也沒有完全反駁你的觀點,他不是說了,等相關部門檢測後,再公事公辦,決定Y樓的走向,你這樣一下就上了法庭,事情鬧開了,全上海的人都知道Y樓出了人命,現在法院又封了施工現場,你這麼做,是不是太絕了。」

「他和他母親早就疏通好了關係,所謂的檢測,只是個表面形式,誰能保證Y樓不會像旁邊的事故樓那樣坍塌。何況,法庭上,江照願也沒有提供出有效的檢測報告和證人。」

「你就不擔心你冤枉了他?他如今面臨著破產,焦頭爛額,你都不覺得內疚嗎?如果你一絲一毫的內疚和心疼都沒有,那你就真該想想,你是否愛這個男人了。」多多直言不諱。

「我此刻跟你掏心掏肺地說一句,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的當事人討公道,實際上,我也是為他好,我做了一件被全天下人都認為是壞女人、壞妻子的事,我背負這個惡名,是因為我愛他。Y樓的問題,很可能是林璐雲一手造成的,她之前經手的樓盤,就出現過牆體開裂、漏水等質量問題,Y樓這次是幸運,旁邊小樓的坍塌是在敲警鐘,我真怕萬一Y樓繼續,會出更大的事。到時候,卓堯的處境,可能遠比他現在遇到的危機要可怕得多!」曼君揪心地說。

多多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看似毀了他,實則是在保護他,可現在你們的誤會這麼深,該怎麼辦呢,你有什麼想法嗎?」

曼君想了想,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說:「下個月,我打算去英國進修半年。」

「你開什麼玩笑呢!曼君,你打算丟下黎回黎聲,丟下佟卓堯?這怎麼可能,且不說他會不會放你走,你自己,捨得嗎?」多多隻覺得曼君是在賭氣。

曼君的眼睛開始濕潤,眼淚輕輕落下來。

「我已經決定了,我相信他會照顧好孩子的,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過離群索居的生活,或許半年的時間,可以改變我和他之間的窘迫僵局。」曼君看著窗欞外泛白的天空。

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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