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風國惜雲

走出宮外,便見到正倚立於宮前漢白玉欄杆前的豐息,一身黑衣,臨風而立,俊秀丰神,再加那一臉雍雅閑適的微笑,引得宮內不少宮女側目,暗暗猜測這個公主帶回來的俊美男子是否將來的駙馬?

豐息靜靜看著向他走來的風夕,依然是白衣黑髮,熟悉的眉目,便連走路的步法都是閉眼也似能看到的輕快、慵逸,可是他卻覺得這個人不一樣了,頓時心中生出一種感覺,可剎那間這莫名的感覺卻又飛走,讓他來不及細細想清。

風夕在離他一丈之處停步,兩人就隔著這一丈之距對視,彼此的面色、神情都是平靜從容,彷彿他們依然是江湖上相知十年的白風黑息,又彷彿他們是從遙遠的地方跋涉而來,今次才初會,熟悉而又陌生!

「風王貴體如何?」豐息最先打破沉靜。

「多謝關心。」風夕淡淡一笑道,吩咐侍立於宮外的內務總管裴求,「裴總管,請安排豐公子往青蘿宮休息。」

然後轉向豐息,「你先洗洗休息一下,晚間我再找你。」

豐息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是,公主。」裴總管躬身答道,然後上前為豐息引路。「豐公子,請隨老奴這邊。」

豐息看一眼風夕,然後轉身隨裴求而去。

風夕目送他離去,眉頭一易察覺的皺了一下,然後微微嘆一口氣。

黃昏時候,風夕帶著豐息前往英壽宮。

「父王,女兒帶一位朋友來看你了。」風夕輕輕執起風王骨瘦如柴的手摩挲著。

「嗯,扶我起來見客。」風王吩咐道,侍立的宮女趕忙扶起他。

風王定睛看著床前的年輕男子,與女兒並立一處似瑤台雙璧,良久後連連點點頭,「很好!」

「父王,這是女兒在江湖結識的朋友豐息,他也就是與女兒齊名的黑豐息,想來父王應該聽說過。」風夕向風王介紹著。

「豐息見過風王!」豐息上前行禮。

「豐息?和我的夕兒同名的那個?」風王問道。

「是的,和公主名同音的那個豐息。」豐息點頭答道,並趁機抬首看了看風王,但見他已瘦不成形,只一雙眼睛依然閃著清明的亮光。

「豐息?那你就是豐國的那個蘭息公子?」風王再問。

「風王為何認為豐息即為蘭息公子?」豐息想不到如此病老之人之思維竟還那麼敏捷。

「我的夕兒是風國的惜雲公主,你自然是豐國的蘭息公子。」風王卻理所當然的認為。

「這……」豐息還是第一次聽得如此推理,心中不由有絲好笑。

「怎麼?你難道不是?」風王卻把眼一瞪,「難道你騙了我的夕兒不成?」

「騙她?」豐息一時之間還真跟不上這個風王的思維,不知為何從他的身份一下就說到他的人品?況且他何時騙她了,從初次相會始,他們就未問過對方的身份,這十年來他們也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問對方的身份,但彼此間都猜測著,都有幾分明了罷。

「小子,你生來就愛欺負人的,但唯一不能欺負的便是我的夕兒了!」風王忽然又笑著道,瘦巴巴的臉上笑開一朵菊花來,竟似十分的得意。

「不敢,豐息確實為豐國蘭息。」豐息彬彬有禮的答道,心中嘀咕著,您老的女兒白風夕,天下誰人敢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風王點頭看著他,神色間帶著瞭然。

然後轉向風夕,「夕兒,你要與你這位朋友好好相處!」

「父王,女兒省得。」風夕見風王說這麼幾句話,已似十分的疲倦,便扶他躺下。

風王最後看看他們,良久後嘆息一聲,然後閉上眼:「那我就放心了,你們下去吧。」

風夕與豐息退下。

出得英壽宮,天色已全黑,宮中早已燃起宮燈,燈火通明。

「裴總管。」風夕喚道。

「老奴在。」內務總管裴求趕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後事準備齊了嗎?」風夕抬首看著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備好了。」裴求躬身答道。

「半年前就備好了嗎?那也好,也就這兩天的事了,你心中要有個數,宮中不要到時一片慌亂才是。」風夕低首看著眼前侍侯父親已三十年的老宮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點頭,然後抬首看一眼公主又垂首,「公主連日趕回,定是疲倦,還望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體,風國日後將全倚靠公主!」

「我知道,多謝關心。」風夕點頭,然後又道:「將這一年內的摺子全搬到我宮中,另派人通知,兩日後風雲騎所有將領含辰殿朝見。」

「是。」裴求領命。

風夕屏退所有侍從,自已提著一盞宮燈,在宮中走著,豐息跟在她身後,兩人皆一言不發。

走到一座宮殿前,風夕忽然停住腳步。

良久後,風夕才推門進去,一路往裡走,穿過長長迴廊,最後走到後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腳步。

一路來,豐息已把這宮殿看了個大概,宮殿雖小,但布置卻精緻幽雅,而且干凈,只是並無人居住,這可說是一座空殿。

「這座含露宮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後,這宮殿便空下來,父王不讓任何人居住。」將宮燈掛在樹上,風夕忽然開口說道,因為宮殿的空曠,她的聲音在周圍幽幽回蕩。

「母親生前最喜歡坐在這口井邊,就這樣看著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為她要跳下去,但她沒有。她只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無預警的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隻父親送與她的蒼山玉環,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風夕彎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涼,一直涼到心裡頭。

她張開手,那水便全從指縫間流下,點滴不剩,「小時候,我不大能理解我的母親,與母親也不大親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母親獨住此宮,記憶中她總是緊鎖眉頭,神情幽怨,一雙眼睛看我時也是時冷時熱,反倒她看著這一泓井水,眼神倒是平靜多了。後來,我想,母親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後她卻還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豈能還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頭看著豐息,「女人一顆心總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個男人,而男人心卻大得要裝天下、裝權勢、裝金錢、裝美人……男人心中要裝的東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為男人應該和她一樣,『小心』的裝一個人,因著她自己的那顆『小心』,到無法負荷時,便送了性命!」

「女人,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嗎?」豐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裡,深深幽幽的不見底,宮燈的映射下,井面偶閃一絲波光。

「豈會。」風夕一笑,然後走近他,近到可看清彼此眼睛的最深處,只是卻只看到了彼此的倒影,「黑狐狸,心中裝的東西太多了便會顧此失彼的!」

說完後又是一笑,退開三步,繼續說道:「華軍馬上即要開到,你先離風國罷,待我擊退華軍後再請你來喝美酒、賞佳人。」

「女人,我正想見識一下名傳天下的風雲騎的威武,豈能在此最佳時候離去呢?」豐息卻笑道。

「是嗎?」風夕也面帶淺笑,只是眼中的光芒卻是一冷。

「難道你認為不是?」豐息反問,眼中讓人捉摸不透。

「隨你罷,只是這幾日我可沒時間陪你了,你自己打發時間。」風夕說完轉身離去,「就如今夜,我得回去看摺子了,你自己休息去罷。」

「我一直是隨遇而安的,這點不勞操心。」豐息也跟在她身後離去。

這兩日中豐息一直未曾見到風夕,聽宮人說她一直呆在其淺雲宮,除去每日清晨前往英壽宮看望風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便是風王的那些姬妾聞說公主回宮,前來拜訪,可她都派宮人打發了。他當然知道她為何不出宮門,離國這麼久,她定要將近兩年國情了解透徹,再加上華軍將至,她豈有不做準備的。

而這兩日,擔著公主貴客的身份,豐息悠閑的在王宮內暢行無阻,對這王宮已有個大概的了解了。

風國一直是六國中文化氣息最濃的一國,這或許跟風國第一代國主之王夫為一代學者有關,因此風國歷代國主都喜文,也因此舉國百姓皆崇文。至此代國主風行濤,能文工詩,精通音律,尤善書畫,再加上一個才名傳天下的惜雲公主,所以便有了「文在風國」之語。因此這風王宮的風格便偏向文雅,一宮一殿的築造,一園一閣的布置,一水一山的點綴,皆是處處顯詩情,點滴露畫意。

同是王宮,風王宮與華王宮相比,最大區別的便在其素凈,華王宮處處金雕玉砌,富麗堂皇,比之帝都皇宮可謂有過而無不及!而風王宮卻極少見奢華裝飾,一磚一瓦、一牆一壁、一樓一院皆不越侯王禮制,或許王家的富貴不足比華王宮,但卻更具王家雍容氣度與典雅風範。

現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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