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屋疑蹤(下)

他心神恍惚地走向自己的汽車,車門依舊敞開著,他不禁聯想起還只在數分鐘之前,一場風暴竟把他的生活道路衝出一個大口子,現在連他本人,也將被這場風暴毀掉了。

他又生出另一層憂慮,該怎樣對妻子瑪莎說呢,如果自己遇上麻煩,或是丟掉了工作的話。

奎連坐進車子,小心地把那片紙樣夾進記事本中,他想應該把它壓乎整一點。就在這時,他忽然又生出一個念頭。

他自己也不明白做了些什麼,他從記事本上扯下一張紙,用手一點一點地撕出另一張紙樣,形狀大小與原來的一張差不多,只是稍長二點,也窄了一點。他只有利用這張假紙樣交給沃爾伍斯才能把貝麗爾從謀殺案的糾葛里拉出去。

他開動汽車,徑直向縣辦公樓駛去。

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里,聚集著一群當地名流。馬丁·沃爾伍斯坐在檢察官的座位上,《新聞報》的發行人萊昂斯坐在長桌的另一頭,他正在草擬一條消息的標題。奎連在旁邊,瞧見他這樣寫:

警長昏庸無能,兇手遭遙法外——犯罪學專家作如是說

拉什·麥德福特站在沃爾伍斯身後,笑吟吟地,不斷地點頭稱許。看樣子他不僅對犯罪學專家說過的話表示讚賞,而且對專家還沒有說出來的意見也表示讚賞。

約翰。法哈姆挺直腰身坐在專家右邊,他充滿敬意地注視著專家的臉。奎連暗想,這個法哈姆還不曾對那個人或那件事表示過如此的心悅誠服。此人幾個月前賣過一匹馬給貝克特,據說那馬才12歲,可是奎連認為至少有……

「喬治,紙樣帶了沒有?」麥德福特問道。

奎連翻開記事本,只有他自己察覺得出來,當他把紙樣遞給沃爾伍斯時,他的手輕微地抖動著。

「是這張嗎?」沃爾伍斯說,奎連瞧見,當人們把目光投向這位專家的時候;他那副神氣毫無必要地裝作很威嚴的樣子。

奎連點點頭。

沃爾伍斯翻夾復去地觀看這張小紙片,他對萊昂斯說:

「哼,你瞧,這就是個例子,我不是說過;他們辦事多麼荒唐,真是愚不可及!你說,這算什麼證據,紙上沒有任何標記,什麼也沒有!警長和這位助理警長當時就應該在這上頭簽個名才對,才不至於出錯,否則,要是給換了一張怎麼辦?這根本不足為憑,辯護律師會說,這是假的,是偽證,真的早被人換過了,不是嗎!

沃爾伍斯也斜著眼睛瞧奎連,遞給他一支筆說:「在這紙片上籤個你的名字,開庭時人家才會認-這是你提供的證據。」

奎連俯向桌子,微微顫著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現在我宣布」沃爾五斯說「我們要把這張紙樣複印一些分發給本縣所有的加油站和汽車修理鋪。麥德福特先生,這張紙樣請你妥為保存,別讓任何人碰它。」

奎連說「還有事嗎?要是沒有,我先走一步」

《新聞報》下午5時出版,人人都在議論這起案件該報頭條的大標題是——

地方檢查官特邀犯罪學家來主持偵破事宜

奎連是在自己辦公室里讀到這份報紙的。他發現萊昂斯在採訪專家沃爾伍靳回去後,改寫了原來的標題,現在副標題是這樣寫的:

專家說:偵查手段過時,兇手乘機溜掉

版面左邊,還印有一幅奎連交給沃爾伍斯的紙樣照片,照片說明為「這是兇手汽車的輪胎?」官方要求讀者協助尋覓這輛右前輪車胎有殘缺的小轎車。

奎連讀了這篇捧道,文章使用的語聲相鑿尖刻,有關整個事件的描述是不公正的。這使他更如感到不安。

比爾·艾爾頓推門進來,「你好呀。喬治,有新聞嗎?」

「你看過報紙沒有?」

警長點頭說:「看來我們的處境不太妙,是不是?」

「是這樣。」

「你見過沃爾伍斯沒有?」

「是的,見到他了。」

「他……怎麼樣?」

「看來很有點本事的樣子!」奎連回答。

「友好嗎?」

奎連沒有吭聲,眼睛瞧著地下。

警長微笑了,「我是說對你態度怎麼樣?」

忽然奎連抬起頭來望著警長,「比爾,我有話要跟你說。」

「好了,以後再說吧,我們正忙著呢。」警長說。

「就是跟這個案子有關的事,也和我個人有關。」

「如果是和你個人有關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你聽著,」警長不等奎連往下說就打斷了他,「我又找到了一些線索,那姑娘名叫伊麗莎白,住在聖羅多弗,她的母親名叫愛爾維拉,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喬治?」

奎連搖著頭。

「我可有點印象。」警長說:「姓賽的人不多,我們得回辦公室去查一查舊報紙。你查《晨光記事報》喬治,我查《新聞報》我們可能會找到有關她母女的線索的。記住,要查『個人簡訊』欄。」

「那樣查,要查到什麼時候呢!」奎連表示反對。

「該不會超過兩、三個小時。」警長說。

「兩、三個小時!」奎連叫起來,「你呀,我們該做點。正經事才對。你知道,檢察官弄來了一個什麼犯罪學專家,《新聞報》又用那麼難聽的話說你,你還有空花兩、三個小最時來查報紙!」

他們正說之間,門被推開來。拉什·麥德福特跨進辦公室,身後緊跟著馬丁·沃爾伍斯。

「警長。」地方檢察官說:「來,認識一下馬丁·沃爾伍斯先生。」接著他不大高興地說:「我們找你一個下午了。」

「我到外地去了一下。」警長說著把手伸向犯罪學家。

「啊,歡迎,你好!」

沃爾伍斯伸出手稍微握了握。

檢察官開始一本正經地說:「警長,希比田莊發生的兇殺,是一件極其嚴重的惡性案件,選民們不能容忍,嘿,由於因循守舊,不動腦筋而讓罪犯消遙法外。因此,應本縣許多著名人士的要求;本檢察官特地請來了馬丁·沃爾伍斯先生——著名的犯罪學家。」

警長歡喜地說:「好啊,不過請問,犯罪學家是幹啥的呢?」

麥德福特的臉漲得通紅,「他是專門研究兇殺案的,他會教你們警察應該如何抓獲罪犯!」

「哦,那真是太好了!拉什,我一向歡迎別人向我們提忠告或是提建議——也許,沃爾伍斯先生要給我們提什麼建議嗎?」

「不,他和我一道工作!」麥德福特嚴肅地說:「他正在主持偵破這個案子。」

「噢,」沃爾伍斯說:「可以說我差不多就要破獲這樁案件了。」

「是嗎!」警長歡叫道,他充滿熱情地:「那麼請坐呀,夥計,幹嘛都站著。」

犯罪學家對警長的盛情不予理睬,他說:「我想你壓根兒就沒有考慮到應該查一查那隻香煙盒的主人?」

「噢,是這樣,我還不明白……」

「我可以告訴你,」沃爾伍斯打斷他的話,「本地的珠寶店沒有賣過這種煙盒——我只花幾分鐘就查清楚這一點。所以,我就和洛杉礬警察局聯繫,要求他們調查當地的珠寶

商店,果然,不出兩小時,他們就來了報告。」

「嘿哼,你想得真周到!」警長對專家的果斷措施表示欽佩,「你查到了什麼?」

「那隻煙盒是賣給一個年輕女子的,她十九歲光景,身材修長,黑髮,烏亮的眼睛,聲音悅耳,體重約莫一百五十磅,左手戴有一隻淺紅色的鑽石戒指。」

奎連忽然咳了起來。

「還有些什麼?」警長很感興趣地問。

沃爾伍斯往下說:「我們還查到了那輛小轎車,就是在現場留下車胎印跡的那輛小汽車在你們沒有留下警衛擅自撤離現場之後,這輛神秘的小汽車來過希比田莊。我們已經查到了這輛小車的車號,而且很快就將查到車主人的名字了。報告馬上就會送到這兒來的。」

「你怎麼查到車號的?」奎連小聲問,他感到喉嚨發乾。

麥德福特得意洋洋地說:「今天的《新聞報》發行後才二十分鐘,我們就接到一位加油站經理的電話,他說有一部小轎車曾在他那兒加油。他不經意看到這部車子的右邊前輪車胎殘缺了一塊,駕駛這翻小車的是一個黑頭髮,不上二十歲的姑娘,他問她要不要修補輪胎,姑娘謝絕了,他就順手把車號記了下來,準備過些日子去兜這份生意……」

這時響起了刺耳的電話鈴聲。沃爾伍斯一把抓起聽筒,靜靜聽了一會兒,說道:「沒有弄錯吧?那麼請拼讀她的姓名。」又聽了一會兒,他放下聽筒轉身面向大家:「你們有誰知道貝麗爾·M·奎連這個女子,駕駛伍納特牌轎車,車號1792?」他提著嗓子,聲音硬邦邦的眼睛帶著挑釁的神色盯住喬治·奎連。

空氣似乎凝固了。沃爾伍斯的聲音在警長和警長助理的心頭上敲打著。

馬丁·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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