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德威特點點頭,然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這些我都已經說過了。真該死,治安官,是我親自去那間小木屋的,是我親眼看到的證據。」

「是的,你看了那間小木屋,」治安官說,「可有時,我們並不能總是明白所看到的東西……現在讓我們來看看吧。阿德里安夫人,你在這裡的旅館登記了,而且留下了一些行李。我想,你準備出山時再帶上它們。」

「是的。漢克要我儘可能少帶一些東西,帶一些真正需要的生活用品就夠了。」

「漢克對我說,你不善於山間騎行。」

「這是我第一次騎馬旅行。」

「嗯,」治安官對德威特說,「我想你是對的,兇手必須有人接應,這意味著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犯罪,他有一個同謀,事情是按計畫進行的。」

「那正是我想告訴你的,」德威特大聲他說,「這意味著是一樁謀殺案。」

「是的,但是你忽視了一些東西。讓我們來理理這個問題,比如說那張照片明信片吧。」

「它怎麼啦?」

「注意到上面的影子了嗎?」

「影子!影子和弗蘭克·阿德里安的被害有什麼關係?」

「這些影子很短,」卡特林說,「照片一定是在正午拍的,但即使這樣,在愛達荷地區,除了在夏季,不可能有這麼短的影子。喔,湯姆·莫頓,就是那個曬印這張照片的攝影師,將這張照片印在了明信片紙上,他說這些紙在7月底就用光了。影子也說明時間是七月,而明信片上說是在10月。你怎麼解釋影子和——」

德威特笑了起來:「我甚至都不想去解釋,弗蘭克·阿德里安是在9月份之後才失蹤的。」

比爾·卡特林點點頭,平靜地接著說:「而且這張照片是用一個皮腔上有個小光漏的摺疊式相機拍攝的,這就是照片角上有一小片白色的模糊影像的原因。現在,我知道你有些煩我,但你得再考慮一件事。你還記得馱馬出現時,它的背被擦破而後又癒合了嗎?」

德威特說:「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沒瘋吧?我不想關心那匹該死的馬。」

「嗯,」治安官繼續說,「如果你要在山區開展工作,你就得熟悉山區。當然,在運送大批的野營物品的過程中,即使你是個很不錯的野營騎手,有時也難免弄傷馱馬隊伍中一兩匹馬的馬背,但是如果你只有一匹馬攜帶行李,而且你是牽著它步行,一般來說,這比騎在馬背上要慢,只要你有一點騎馬旅行的常識,馬背就不會受傷。」

「現在,還有一件事。兇手離開時,想使偶然踏進木屋的人不會覺得有什麼異常。每一樣東西看起來都很有條理,就象獵人在冬季結束後離開時那樣。

「但在這個地區,我們有條不成文的規矩。當一個人離開小木屋時,他總要在爐邊留下些乾柴和引火物。這樣,如果他碰巧在暴風雨或暴風雪的時候回來,就可以有乾柴點爐子了,而且如果別的什麼人碰巧進來尋找庇護時,也總會有乾柴生火。

「嗯,我並不想跟你嘮叨我們這裡所有的地方習俗,但這一條很特別,一直被嚴格執行的,現在你懂了嗎?」

「懂什麼?」德威特問道。

「有兩個人住在小木屋裡,其中一個是新手,一個城裡來的遊客,另一個是熟悉森林生活的人。其中一個人殺了另一個,然後離開了。不管是誰收拾了小木屋,洗了碟子,使屋子看起來就象兩人離開了那樣,那人肯定不是被害者。一定是殺人的那傢伙。」

「這很自然。」德威特說。

「而且,」比爾·卡特林指出,「在這件案子里,殺人的是那個新手。」

這個想法對德威特來說是一個突然而又強烈的打擊。「可是你瞧,」他說,「他妻子驗了屍體,有一個戒指在——」

「是的、是的,『她驗了屍體』。」卡特林說,「當然,兇手是存心要讓那個戒指放在那兒,等待被鑒定的,而她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做出肯定的鑒定。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吧,這起謀殺是有預謀的,一定有某個人在一個確定的日期於某個合適的地方來接應馱馬。」

科利斯。阿德里安一下子從桌子旁推開了椅子。「你竟然,」她生氣地質問道,「想暗指我是——」

「哦,別緊張,女士,」治安官說,「我正在試圖幫助德威特理清這案子的頭緒。德威特,還有一件事,漢克告訴我說,這信箋是從碗櫃後伸出來的。我問他,一個有經驗的山裡人是否能輕易看到它,他在電話里說:『天哪,比爾,甚至一個遊客都能看到它。』這下你該清楚了吧。你看,阿德里安有些過於心急,他想確保信能讓人發現。

「嗯,當漢克打電話告訴我這樁案子以及他所發現的東西時,我想了很多,然後我找到了法官,弄了一張搜查令,搜查了阿德里安夫人留在旅館的行李,而且,毫無疑問,裡面有一個快速直線鏡頭的3—A摺疊式相機。後來,我們把它拿到了湯姆·莫頓的暗室里,將一個電燈泡放進它的皮腔里,相機皮腔里的那個小針孔清晰可見……

「唉,不要打斷我,阿德里安夫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騎馬和旅行,你一定累壞了。而且,在這一帶,即使你想逃,也跑不到哪兒去。這可不像在城裡,一出門就可以躲進人群里。你得留在這兒,吃些葯。有一點想讓你知道,我們這裡的人對女士都很有騎士風度,他們雖然不會釋放你,但也只會把你判成從犯或者一些不會導致極刑的罪名。」

「你瘋了。」她說,「你們什麼證據都沒有,這是你們這些鄉巴佬對司法的歪曲。」

「恐怕我們有很多證據可以指證你,」治安官說,「你和你丈夫很久以前就開始策劃此事了。你們倆去年夏天就在這一帶探礦,而且發現了那間小木屋。它早已被遺棄了,但還挺新,並沒有損壞。你們甚至在找到小木屋時,就拍下了那張照片,那是在你丈夫表演失蹤把戲的一兩個月前。你們很狡猾,幾年前你們就投了保。這一切幹得簡直讓人抓不到一點把柄。」

「等等,」德威特說,「科利斯,讓我來處理此事……治安官,你的推理自相矛盾。」

「怎麼說?」

「你承認過,那個最後離開小木屋的人試圖把房間收拾得看上去就像獵人們在冬季結束後離開的樣子。」

「那是漢克告訴我的。」治安官說。

「然而,漢克也告訴了你,那封信是留在一個很顯眼的地方,以致於任何人,甚至一個遊客都能看到它。」

治安官開心地笑了。「是的,那的確是很有趣。」他說,「正是漢克在電話里告訴我的這條線索引起了我的注意,因此我略做了一番思考。」

「我仍看不出任何有關的證據。」德威特說,現在他的敵意已經很明顯了。

「嗯,」治安官說,「你得再好好地考慮一下。你要把自己放到兇手的位置上,才能想明白。」

「恐怕,」德威特滿懷嘲諷地說,「我的思維無法與你相比,我無法弄清這些東西,或許你可以給我做一番解釋。」

「好吧,」治安官說,「就設想你自己是兇手吧。在屍體腐爛到難以做出肯定的鑒定之前,你肯定不希望有人發現它。你已經把屍體埋在了一個淺坑裡,你希望它在坑裡腐爛一段時間,然後你準備讓人發現它。嗯,如果它被發現得太早,你就完了,哦,你可以想想那意味著什麼了,德威特。」

「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兇手,或兇手的同謀,必須在合適的時候返回小木屋,把信放在可以被發現的地方。這個主意就是,帶某個人去小木屋,而且當他到達那裡時,必須讓他能發現信和屍體,因此放信的人希望信一定能被發現。而阿德里安完全可以把信放在那兒,就象他自己說的那樣。但是,如果是本頓殺了他,那麼本頓一定會看見那封信,並很自然地把它燒掉。一個山裡人不可能看不到那封信的——絕對不可能。

「因此當漢克告訴我這封信以及它如何被發現時,我問了他墨水的顏色。墨水看上去還是藍色的。嗯,你可能覺得墨水就是這樣的,而據我所知,墨水裡有一種化學物質可以和氧結合,並在氧化後變成黑色,而那才是墨水最終不變的顏色。但在那種物質氧化以前,人們在墨水裡放了藍色染料,這樣就可以看清寫下的東西。那就是墨跡在一段時間內呈藍色,而在陳舊後就變成黑色的原因。你若找來一個可以細微辨別顏色的人,他一定能夠非常準確地區分出筆跡的新舊。漢克說這筆跡看上去相當新。

「嗯,這促使我開始進一步思索,因此我在電話里問漢克,可德里安夫人的旅行情況如何,她是否騎得很好。他說,就象絕大多數的遊客一樣,她騎行時用短馬蹬,膝蓋夾著馬身,身子後頃靠著馬鞍。因此我就推想,她不大可能作一次迅速的來回旅行,去小木屋轉一趟,把信放在那兒,然後或許是割傷自己的手並在附近留下了一些血跡。所以我估計,只有另外一個人可以干這件事。

「哦,我對弗蘭克·阿德里安的情況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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