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三十六

三十一、毛骨悚然的劍法

又是夏天。

池塘里的荷花密密麻麻地開著,花園裡一片花團錦簇。

雖然已經身懷六甲,司馬無鹽還是特地起了個大早,到花園裡來看陳溪橋練劍。

司馬無鹽嫁入陳家轉眼兩年過去了,陳家終於恢複了當年鼎盛時的氣派。陳家的這一代,又出了兩個名動江湖的名捕,一個是陳溪橋,一個是陳無鹽。

兩年間,陳溪橋誅殺了遭刑部通緝的"十二惡神"。雖然當年謝三捉拿十二惡神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但畢竟陳溪橋完成這件不可能的任務時,才二十齣頭,跟謝三當年比,足足年輕了二十歲,因此江湖中人都不得不承認,陳溪橋未來的成就已肯定不在當年陳謝兩大傳奇名捕之下。

而陳家的媳婦已經改姓的司馬無鹽也並不比陳溪橋差。雖然不太拋頭露面,但她儼然已經成了年輕一代捕快公認的領袖人物。在她的運籌帷幄之下,近年來各地發生的奇案大案,都已一一告破,女諸葛陳無鹽的名聲在江湖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現在,連名捕陳家的下一代都已經快要誕生了。

司馬無鹽少女時代的夢想幾乎都一一實現了。但她的心裡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

這時,陳家大狂風劍法的第八十一劍已經發動起來。陳溪橋的身影和劍像雕塑一般凝立不動。

但司馬無鹽卻看得出,陳溪橋正動得十分厲害。只因他動的速度太快,所以反而看上去像是沒有動過一樣。

兩年來,陳溪橋的劍法已經愈發精湛。花哨玄妙的露水之劍變成了樸實深沉的不測之劍。

露水之劍的威力是看得出來的,而不測之劍的殺招卻是無形的。

陳溪橋的人和劍雖然一點也沒有動,但是花園裡所有的花,已經不知什麼時候,不再怒放,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全部收攏起來,好像又重新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花蕾。而嘶鳴不已的蟬聲,也突然不知了去向。

司馬無鹽忽然覺得有些冷,好像現在不是盛夏三伏天,而是數九寒冬。熱辣辣的太陽沒有了溫度,花園裡颳起了蕭瑟的寒風。

除了冷,司馬無鹽甚至覺得自己心裡也有些發毛,好像手指甲劃在了一片寒冷的劍鋒上。她的胎氣已動,竟不住地嘔吐起來。

不知為何,司馬無鹽一直都不喜歡這威力驚人的不測之劍。這一劍實在太可怕。

大狂風劍法的第八十一劍,本就是一招劍隨人變的奇劍。劍不可測,那麼人豈非更不可測?

「無鹽妹子,你怎麼了?」陳溪橋忽然收起劍,躍到司馬無鹽跟前扶住了她。

剛才壓在心頭的那些壓力一下子不見了。司馬無鹽又直起了腰。她故作輕鬆地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懷孩子的正常反應吧。」「哦,是這樣啊,」陳溪橋好像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被劍氣傷到了。」「難道連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的劍氣?」司馬無鹽有些不相信地問。

「不能。」陳溪橋茫然若失地搖了搖頭,「這一劍只要發動,就已經不再受我控制。所以,它才會叫做『不測之劍』。」「那這一劍豈不是很可怕?」「不錯。」陳溪橋凝重地點了點頭。

「也許這只是因為你剛剛練成這一劍,等你把它練熟了,就一定能收發自如了。」司馬無鹽故作歡顏,安慰一臉沮喪的陳溪橋。

「但願如此。」陳溪橋若有所思地說。

「陳家哥哥……」司馬無鹽欲言又止。雖然跟陳溪橋已經成婚多年,司馬無鹽還是喜歡像以前那樣叫他陳家哥哥。

「嗯?」「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心事?沒有啊。」陳溪橋一臉無辜地看著司馬無鹽,手輕輕地揉了揉鼻子。

「是不是因為謝三的事情?」「放心,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我不會去招惹謝三。」陳溪橋輕輕地摟住司馬無鹽的腰,在她耳邊輕輕說道,「何況,我還沒有見過你肚子里的小寶寶,怎麼捨得現在就去送命?」「送命?難道你直到現在還沒有對付謝三的把握?」「沒有。」陳溪橋沉思良久,然後一臉沮喪地搖了搖頭。

「少爺,少奶奶,」正在此時,三思興沖沖地闖進了花園,「王公子來了。」「哪個王公子?」陳溪橋不解地問。

「就是以前那個常常會到府上來有些怪怪的王船行王公子。」「哦,他回來了嗎?太好了。」陳溪橋面露喜色,「走,無鹽妹子,我們一起去見見王兄去。」「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歇息去了。你替我向他問好吧。」司馬無鹽的神色看上去果然很疲憊的樣子。

陳溪橋點了點頭:「好,那你就好好歇息去吧。」

酒已盡,菜已冷,夕陽已西下。但是陳溪橋與王船行還是沒有說過一句話。

經過這麼多年的江湖生涯,陳溪橋已經明白,一個人跟你的關係如何,並不在於他和你說過多少句話。

沉默了太久,陳溪橋已經有些坐不住了。他本就是一個好動的人,和王船行這樣靜坐半天本就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所以,現在他決定讓自己稍微動一動,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制錢,不斷地拋起接住。

「王兄,這兩年都到哪裡去了?」「我回師門重修武功去了。」王船行有些羞澀地笑了笑。

「為什麼?」「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對付劉輝的事情嗎?」「記得,不過那次我不是真的想讓那個農婦死,只是形勢所迫……」陳溪橋不由得有些慌亂。

「我知道,」王船行打斷了陳溪橋的解釋,「所以,我只怪自己學藝不精,如果我的武功勝過劉輝,事情就會很簡單。」「呵呵,沒想到這件事情對王兄的刺激怎麼大?你做人實在太認真了。」陳溪橋輕飄飄地笑了笑。

「該認真時,就一定要認真。」王船行正色說。

陳溪橋撇了撇嘴,然後一本正經地說:「看來,王兄的武功一定又精進了不少吧?」「如果劉輝現在就在面前,我有十二分的把握,讓他一刀斃命。」「厲害厲害,如果周羅衣在世,看來王兄的短刀一定能上她的兵器榜了。」陳溪橋恭維道。

「唉,只可惜我在山裡才呆了兩年,天下的惡人差不多都已經給你殺光了。」王船行目光閃動,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溪橋。

「惡人是殺不光的,隨時都會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陳溪橋神色蕭索地搖了搖頭。

「不過,有一個人你還沒有除掉。」「你是說謝三?」「我查過了,這兩年你所殺之人,都是『十二惡神』中的人,這些人以前都被謝三抓到過。」王船行一動不動地逼視著陳溪橋的雙眼,「所以你和謝三之間一定有一種奇怪的默契,如果現在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找到謝三,我敢打賭,這個人一定是你。」「這只不過是個巧合,王兄實在太多慮了。」陳溪橋的眼睛慢慢眯縫起來,警惕地看著王船行。

「是不是巧合,你自己心裡明白。我只想跟你聯手,再去和謝三決一死戰。」王船行緊緊握住陳溪橋的手,臉上滿是誠懇和決心。

陳溪橋將王船行的手甩開,苦笑了兩聲:「你以為我了解謝三嗎?我根本不了解他!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了解謝三,而他卻能了解每個人。謝三太強大了,憑你我的道行,根本對付不了他。」「你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能?」「你根本沒有機會去試,只要你動了這樣的念頭,他便已經知道。」陳溪橋的神情變得越來越煩躁。

「看來,謝三早已摧毀了你的自信,你早就輸給他了。」王船行凝視著陳溪橋,一字一句地說道,然後站起身來,「對不起,我實在不該來找你的。」王船行正欲離座而去,陳溪橋的筷子卻已經向他攻了過來。

王船行看得出,陳溪橋這一劍的功力,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的露水之劍,一剎那間,他身體的一百零八個大穴都已經被罩在了這平淡無奇的一劍中,而更可怕的是,這一劍除了劍招,還會彌散出一種可怕的壓力,劍招還未出盡,王船行卻已經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血液變涼。

王船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劍招,但是他卻已經看出了這一招的破綻。

破綻就在劍上。劍招雖然強大,但是用劍的人心思浮動,所以本來應該最強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弱的地方。

萬分之一的剎那,王船行已經從桌上拿起了另一根筷子,輕輕地磕在了陳溪橋的筷子上。陳溪橋手上的筷子像根枯草一樣,折成了兩段。

王船行心頭的壓力頓時立減。

陳溪橋的眼睛卻已經開始發亮,他停頓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說:「記住,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次已經足夠。」王船行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三十二、恐懼與惶惑

喘息。汗水。纏綿。身體在窗口漏進的月光下,閃爍著飄忽不定的油色。

無休無止。在百合花幽深的香氣中,連時間都已好像被遺忘在了慾望中。

紫荷覺得此刻自己手腳已經無力。昨天晚上一來到這裡後,陳溪橋就開始不斷地向她要求著。

跟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紫荷現在已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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