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長眠深海 03

爸爸來接我去酒店的時候,我像個植物人一樣面無表情。我跟著他下樓,他問我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爸爸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賓士,我坐在後面,悶悶地不說一句話,車上放著莫扎特的鋼琴曲。「等會兒你就可以見到你哥哥了。」他不時地回頭跟我說著話,他好像並不覺得我討厭他,因為他每說一句話都要看著我,對我有著極大的耐心。車子一路緩慢地行駛,我看著窗外的景色,全身都不自在。到達酒店之後,我跟在他的後面往裡走。電梯一直向上,在五樓停住。

然後我又一路跟著他走進了包房,在見到那裡面坐著的所謂的我的哥哥的時候,我差點當場就昏厥過去。坐在裡面的人不是別人,是我再熟悉不過,是我時常在夢裡夢到的那個人。顧青空。我壓抑情緒,挪動著步子走過去,坐下。顧青空的臉上也是跟我一樣驚悚的表情。爸爸看著顧青空,然後說:「你的妹妹,夏春曉。」

或許他不知道,在這之前我們早就認識。並且還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更不知道,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也正是顧青空。這一刻,彷彿是上帝給我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那些一個人獨自熬過來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還有什麼比這樣的現實更殘忍的呢?如果是這樣,那麼我的那些偽裝的堅強和保持的僅有的一點驕傲,又有什麼意義呢?一切都是徒勞。我同父異母的哥哥竟然曾經向我表白。我愛著的人竟然是我的哥哥。五雷轟頂。直到走出酒店的那一秒,我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但是,這一切又都是真實地存在著,發生著。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巧合。只是這一出巧合,比我設想的任何結局都要令人心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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