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我的征途是星之大海 ——

在行星列古尼札雲層中的戰鬥,並不是投注主力的戰鬥,也因而只產生使得兩軍的欲求不滿更加深刻的結果。如果不是那猛烈的自然環境造成不利的話,我們就贏了——兩軍都有著這種想法,因此湧起了對再戰及完全勝利的慾望。這可說是由無益的出兵產生無益的戰鬥,而喚起無益的精神動力的一個例子吧?

從雷雲之中的戰鬥過後一星期的九月十一日,帝國軍與同盟軍,在不時可見的敵我雙方默認的諒解下,在提亞馬特星域完成布陣。

第四次提亞馬特會戰近在眼前。

同日十九點二十分,萊因哈特已經不想去算這是第幾次的作戰會議了,但在這場合中,決定幾項重要的人事。不過對金髮的年輕人而言,重要的只有下面這一項。

「左翼部隊司令官,萊因哈特·馮·繆傑爾上將。」

若以萊因哈特上將的階級來考量,這道人事命令本身倒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驚愕的。不過,在第三次提亞馬特會戰中被任為後衛,在軍主力陷入混亂之前一直未得到作戰機會的萊因哈特,對他而言,至少是得到前方有敵人的位置了,這點是值得高興的。在列古尼札上空的戰鬥之後,因為沒能將敵軍潰滅,而被同樣的那批人提出怨言,因而他原本也認為這種機會已經無可指望。

「為何讓那種人指揮重要的左翼部隊?左翼的崩潰可能將成為全軍潰敗的原因啊。」

烏雲密布之後必然降雨——菲爾格爾男爵反射似地大呼不平,但米克爾加元帥寬心地說明意圖之後,他就滿意地退下了。

看到此一情景的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准將,對萊因哈特做了忠告。那個菲爾格爾男爵舍就此退下,必定有相對的理由,希望萊因哈特有所警戒。

我會注意的——萊因哈特如此回答,但內心倒是不怎麼關心。他心想:菲爾格爾那種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如果說,布朗胥百克公爵是以佛瑞德里希四世的女婿之身份而成了借虎威的狐狸的話,那麼菲爾格爾不就只是只假借狐威的老鼠了嗎?根據米達麥亞的報告,想從背後偷襲他的門閥貴族之一人,已在行星列古尼札的雷雲中走上自作自受的末路,終究菲爾格爾不過是個舌頭行動比手快上一百倍的人罷了。

萊因哈特身為左翼部隊的指揮官,有必要做不使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布陣。這是按照萊因哈特的計畫,由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進行實行。結果幾乎完全沒有再由萊因哈特修正的必要。

「看看那艦隊行動的速度和布陣之佳,而且還完全沒有半點浪費。」

萊因哈特對著紅髮友人吐出了滿意的言詞。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真可說是難得的人材。萊因哈特也不由得想要感謝製造讓他們歸屬在其麾下的契機的在克洛普休特克侯爵及暴行殺人犯的那位上尉。

「帝國軍,由伊謝爾倫要塞出擊。」

在九月九日收到此報告時,自由行星同盟軍,已經將全部部隊在提亞馬特星域展開。在此等待帝國軍做完全的布陣,看起來似乎是消極的作法,但若在太靠近伊謝爾倫要塞的宙域的話,則將會面對要塞的兵器與戰力。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帝都來的遠征軍與要塞分開,使戰勢有利地進行,做各個擊破。

不過,楊威利本身會想,伊謝爾倫要塞自己就有著如魔宮般的要素。就只因為那個銀色球體的存在,銀河帝國與自由行星同盟的軍事野心都受到刺激,而在另一方面也使其戰略視野變得狹窄,令人不由自主會覺得,他們是否認為只有經由伊謝爾倫迴廊攻防戰,才能表示出彼此的存在呢?

這是壞女人的魔力啊——楊如此地想,但似乎也不是什麼卓越的比喻,所以在苦笑之後就不再多想了。不管如何,他所屬的第二艦隊在行星列古尼札上空的戰鬥中,受到了雖非致命,但卻不算小的損害,因此在此次會戰中被調為後衛,似乎是不太可能有戰鬥的機會了。

「不過,如果敵方的部分兵力繞到側背,或是延伸兩翼而成為半包圍態勢的話,第二艦隊就成了極為重要的預備的兵力了……」

楊威利准將不靈巧地操縱著儀器,模擬作戰方案。或許是會讓任何人都覺得稀奇,但他此刻很想工作。因為友人羅伯爾·拉普告訴楊說他終於和潔西卡·愛德華小組訂婚了,所以在這個星期,楊就想埋頭在工作中。不過,好不容易才形成的星域圖突然地消失,書面浮現出派特司令官傳來的傳喚文字,楊摘下軍帽,一隻手抓了抓他的黑髮之後,就從派特的指揮桌站了起來,悻然地由艦橋走回走廓去了。派特要他少做些多餘的事,去調查一下將兵是否有精神不安或不滿。「艾爾·法西爾的英雄」似乎在這一次也相當不走運。

接下米克貝爾加元帥下達的命令時,萊因哈特的眉間跳出一道閃電,手有如古代名匠在盲目後仍投注全部精力去雕琢玉珠一般在顫動著。在身旁的吉爾菲艾斯非常明白那是因為憤怒而非恐懼。萊因哈特從未對比自己強的人、有力量的人感到恐飾。不久後那白手一掀,將命令書丟在吉爾菲艾斯前面。

在投注視線的瞬間,吉爾菲艾斯的眉毛,無意識地將兩端高抬起來。

「萊因哈特大人,這是……。」

金髮的年輕人點了點頭,他的呼吸有點不規則。開了好幾次無益的作戰會議,竟然在最重要的時候,沒有叫萊因哈特參加。

「沒錯,吉爾菲艾斯,是司令官閣下下達『令人感激』的命令。要我們於十二時四十分,率左翼部隊全兵力直線前進,攻擊正面的敵人。」

「可是,這有什麼戰術層面的意義嗎?」

艦隊參謀梅克林格准將如此問道。不和其他部隊連緊,讓左翼突出於敵前也是無意義的。可確定的是將會遭受正面的敵右翼及左側面的敵主力兩面攻擊,而在兩面戰鬥的狀態下陷入苦戰。

「我們大概也不能期待中央部隊及右翼部隊的援助吧?梅克林格准將。」

「這麼說的話,吉爾菲艾斯中校,在敵軍將我們推入絕境前,我們就已經被自己人先踢下去了,是嗎!」

萊因哈特秀麗的臉頰發出了銳利的笑聲。那是沒有生命的大理石雕像絕對不會有的。

「只有一個方法。一個讓米克貝爾加元帥,還有他那些無能的親信沒辦法安樂地觀賞我們苦戰的方法。」

冰藍色的眼眸,映出了體內的火焰,熾烈閃耀。

「我看得出米克貝爾加的打算。他是想借敵人的手來排除我,想在此犧牲之下獲取勝利。既然那傢伙有這種打算,我們也只有採取相當的應付方法了。

萊因哈特已是毫不使用敬語地放言,對吉爾菲艾斯、羅嚴塔爾、米達麥亞、梅克林格四人放膽說出他的企圖。

「……原來如此,真是大膽的計策,不過這會不會太過危險呢?」

「這點早已有所覺悟,我自己也不想用,但是也別無他法了,難道要束手無策地落入米克貝爾加的計謀,犯下兩面戰鬥的愚行嗎?」

其他三名在了解後離去,而後萊因哈特對吉爾菲斯露出了笑容。

「我明白,只有這一次。若是這麼勝利,往後就不再用這種邪門歪道。」

萊因哈特做了許諾。的確,使用這種奇策並非他的本意,正因這是事實所以對於逼他不得不使用此策的米克貝爾加。萊因哈特是怎樣也抱持不了好感。

帝國軍有了行動了。同盟軍是在十三日探知到此事。

雙方都展開為橫形列陣、左翼部隊對右翼部隊、中央部隊對中央部隊、右翼部隊對左翼部隊,彼此間隔三.四光秒至三.六光秒的距離布陣。就像膽小的昆蟲在伸展觸角一樣,遂漸地略微拉近距離,就在看來將以正面炮戰開始這場戰鬥的時候,帝國軍的左翼部隊開始急速前進。因為其他部隊的前進速度沒有變化,所以看來左翼部隊似乎都像是被半孤立了。而現在前進到他們幾乎已不能稱為左翼部隊的相當前方的位置。

「要以傾斜陣做時差攻擊嗎?」

這種疑問和擔心,同時在同盟軍的幕僚之間湧起。不過,就算是要這麼做,左翼部分向前突出的程度也太過頭了。這個樣子,不就像是自願成為被各個擊破的對象嗎?

對於帝國軍的動態,也給了楊威利准將不能理解的印象。以常理來看的話,應該視為是強調左翼部隊的孤立,以此做為誘餌,企圖誘發同盟軍進行無秩序的攻擊——的吧?只是,要做為圈套的話,也未免太過明顯了,如果同盟軍不上當而繼續漸進的話,帝國軍等於自己平白將全兵力的三成孤立在敵陣之中。

或者是,仗著完全的連擊,打算讓左翼部隊突然向順時鐘迂迴,而進行兩面夾擊呢?

「實在是搞不懂。」

楊威利很乾脆地退出思考的迷宮。帝國軍的動態中,令人感覺到某些著眼于軍事理論盲點以外的目的。不在實際開啟戰端之前,是無從去應對的。

此時,楊突然想到的是:帝國軍該不是真的要讓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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