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孟夕媛 第一章

如果說此前對韓宇還有一絲莫名的親切感,如今知道他們竟有另一層關係的沈南喬,已打定主意要與韓宇保持距離。

二十多年都是寡淡的生活,並未覺得要有母親的日子才會更好。自父親離去,她已然覺得,世上再無親人,這輩子註定孑然一身。

幸好,還有夢想。

沈南喬覺得一直躲著媒體也不是個辦法,想了一上午,還是決定開誠布公說清此事。午後,沈南喬正打算去找芳芳商量一下,卻突然接到芳芳打來的急電。

她的聲音似堵在了嗓子眼:「不好了,出大事了。」兩句話反覆倒騰卻沒下文,令沈南喬也不禁急了起來。

「怎麼了?你慢點說。」

她那頭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話:「我先給你看張照片。」然後「吧嗒」一聲,通話就掛斷了。

沈南喬握著手機有種不好的預感漫上心間,然後手機振動了一下,她打開彩信,頓時怔了半天,掩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還未徹底反應過來,芳芳又打了過來,忙解釋此事:「剛我跟一群圈內好友聚餐,正好有一個娛記坐在我旁邊,喝得有點高。我八卦心一起,想從他嘴裡套點什麼料來聽聽,哪想到他從手機里翻出這張照片給我看,說是他們報社剛挖到的獨家新聞,正準備下午發稿。」芳芳一口氣說起,又頓了頓支吾道,「這事要真給爆了出來,夕媛這輩子可就毀了。」

沈南喬腦子依舊有點糊塗,愣了半天,才開口問:「你說,這圖會不會是造假的?」

芳芳想了想:「依我看,恐怕是真的。照片拍得很清楚,那個男的正好是夕媛出道時接拍的第一部大片的導演。這圈裡本就複雜,哪個女明星沒有被潛規則過?而且,恐怕那記者手上的照片,還不止這張。」

沈南喬這時只擔心許亦,如果讓他知道此事,不知道他是否承受得住。

「芳芳,那個記者是哪個報社的?」沈南喬已經鎮定了下來,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許亦受到傷害。

「《新娛晨報》。」

「你再幫我打聽一下具體的消息,我先去許亦家看看。有情況馬上通知我。」

「好。」

沈南喬收起手機,疾步走出房間。剛跑出兩步,腦子一轉,想了想還是給穆益謙打了個電話。

目前兩人的關係處於很微妙的狀態,時好時壞,各自都拿不準對方真正的心思。沈南喬知道穆益謙很介意孩子的事,否則當初他不會在知曉此事之後發這麼大的脾氣。但是,她也堅持想要知道父親的真正死因,畢竟,父親的死對她來說,是個永遠都難解的心結。

雖兩人都不提,卻也各懷心事,產生了某種不可逾越的隔閡。穆益謙昨天跟她說要去外地出差,她也只是淡淡地點頭。見他眼底因自己的冷淡而流露出一抹黯淡,她也微漾起一種心酸。

「南喬?」電話那頭微帶訝異中又透著類似驚喜的情緒。一番疲累繁忙的工作後,穆益謙才剛坐下休息一會兒,一閉目的瞬間,腦子裡全都是她的影子。

多久沒見她了,四十六個小時?

剛拿起電話猶豫著要不要給她打電話,卻欣喜地看到她打過來的電話。

沈南喬頓了頓,才開口:「我……」

下面的話被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的女聲打斷:「謙寶貝,你工作完了沒有?」帶著娃娃音式的撒嬌聲,是上次那個女人。

沈南喬莫名湧上一股惱怒,還未聽清楚那邊用英文說了些什麼,她就急忙掛斷:「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穆益謙在那頭聽著沈南喬似有怒氣地掛斷電話,微怔了一下,心裡默念「糟了」。但旋即又浮上一抹抑制不住的暖笑。

沈南喬掛斷電話之後有點後悔,想到本是有急事要找他幫忙,而現在自己這麼魯莽地掛斷電話,若再主動打過去,會不會很沒尊嚴?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的時候,手裡的電話響了,是穆益謙打來的。此時,她正坐在去許亦家的計程車上。

「南喬。」穆益謙輕聲喚著她,似帶著濃濃的喜悅。

好不容易見他打來,她也來不及研究他是因為見過哪個女人而如此歡喜,只趕緊說了正事:「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穆益謙的心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臉上的濃烈笑意也漸漸散去,只道:「出什麼事了?」

沈南喬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認識《新娛晨報》的老闆嗎,能不能麻煩讓他們不要發那條新聞?」

穆益謙在那頭沉思了一會,答道:「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你先去許亦那裡看看情況,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許亦恐怕已經知道此事了。」

沈南喬微詫,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又聽他繼續道:「你先別著急,我現在馬上回來。」

她心裡湧上一層薄薄的暖意,擔憂的情緒漸漸轉為心安。她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掛斷電話。

去到許亦家的時候,意外地看到許媽媽坐在客廳里。她單手撐額,將頭埋在手掌下。沈南喬感受到了一種哀傷而陰冷的氣氛。

許媽媽見有人來,抬頭一看竟是沈南喬,臉上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藏在眉間那抹褶皺的憂愁,甚至帶著些悔意。她站起來,拉過沈南喬的手,著急道:「南喬,你來得正好。你幫我去瞧瞧許亦,這孩子……」許媽媽哽咽著說不下去,辛酸淚悄然而落。

沈南喬安撫地摟著她的肩,讓她坐下,問道:「許亦怎麼了?」

許媽媽嘆了一口氣,握著手上的紙巾拭著淚水,沈南喬將手覆在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上,只聽她低頭嘆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因為什麼跟夕媛吵了起來。昨天用人告訴我,兩人在樓上說著話,許亦就急著往外走,夕媛過去拉住他,他生氣一甩手,夕媛就從樓梯上跌了下去。現在……」

「那現在夕媛怎麼樣,她還懷著孩子呢。」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幕往事,心彷彿被人緊揪著一樣。

許媽媽又不禁流了淚:「我昨天還在外地開會,聽用人說完,馬上趕早班機回來了。到這邊的時候,用人只說許亦當時急著送夕媛去了醫院,半夜才回來。回來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到現在……也還沒出來過。」

沈南喬疑惑,這外面還沒爆出此事,許亦怎麼就會知道?難道是有人故意針對夕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恐怕也只有夕媛自己知道了。只是,她如今的狀況,也不知是好是壞。

「阿姨,你別著急,我先上去看看許亦。」

許媽媽擦著眼淚,握著沈南喬的手:「孩子,你幫我去勸勸他。這段日子也不知是怎麼了,欣兒不知會一聲就跑出去,到現在也沒消息。若這孩子再有什麼事,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之後沈南喬上樓,輕叩了三下門,等了一會兒,無人回應。手旋開門鎖,一縷微薄的光線從窄窄的縫隙中穿入,映在地上成一豎條長方形。

房內厚實的窗帘拉得很緊,朦朧灰暗的空間里透著死寂般的悲哀氣息,還有濃濃的酒精的氣味。她看見有一個模糊的人影頹然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沿,一隻手擱在彎曲的左腿上,一隻手鬆松地握著酒瓶,擱在另一隻伸直的長腿旁邊。白衣襯衫褶皺鬆散,黑髮凌亂。那樣寂寥的背影,那樣孤獨的輪廓,像是以那樣的姿勢存在了千年。

沈南喬幾乎能聽見自己輕細的腳步聲,而對方並未因為她的接近而有一絲情緒變動,沈南喬清楚地感應到他的心崩潰於死寂邊緣。眼光放逐到緊閉的窗帘上,嘴唇嚴抿,臉上蒼白到幾近病羸。曾經因閣樓上一抹陽光灑入長睫,而讓沈南喬心裡產生親切感受的洒脫少年,如今卻似換了一雙眸子,只餘烈火燃燒過後的灰燼。

沈南喬雙膝蹲下,跪著地板上,看著他依舊不肯抬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良久,沈南喬緩緩地伸出雙手,挺起身子,將他的頭輕輕扳過來,溫柔地擁進自己的懷裡。

許亦依舊維持著原有的姿勢,身子隨著沈南喬的擺弄而微微傾斜,既無反抗也無回應,就這樣靠在她身上,眼睛看著前方,望進空茫。

「許亦,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沈南喬的聲音很輕柔,臉上因回憶著什麼而泛起暖暖的笑意,「其實,高中的時候,你第一次跟我搭訕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

懷裡的身體有一絲微顫,沈南喬笑著繼續道:「有一次課間,很多男生趴在二樓走廊扶欄上,看下面路過的美女吹口哨,而唯獨你斜靠在扶欄上,微仰著頭凝視著三樓拐角的地方。我當時順著你的方向,看到了正在和朋友談笑的丁晴晴。那時候,很少笑的我卻不自覺浮上一層笑意,彷彿是窺見了某個少年的心事而產生的一點竊喜,這樣的小喜悅,連當時的自己都覺得訝異。」

「所以,後來我跟你熟了之後,就主動提出幫你寫情書去追晴晴。後來,你和晴晴鬧彆扭,在路上聽晴晴說眼鏡壞了,你竟然為了攢錢給她買眼鏡而去打工。當時覺得你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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