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的真相 第三節

「那你的一日三餐怎麼辦?」顧南城看著她又問。

這下南珂有些遲疑,沒有馬上回答,躊躇了片刻才說:「可以讓人送來。」

顧南城一挑眉:「你可真敢說,外賣?那些不知道添加了什麼亂七八糟佐料的東西你就不怕吃出問題來?」

兩個人就這個問題僵持了足有十幾分鐘,最後達成的共識是阿姨只負責一日三餐,其餘時間不必留在公寓照顧她,但薪水依舊按照之前的約定支付。南珂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畢竟要說服顧南城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能做出妥協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收拾完廚房後,顧南城送南珂回房間。南珂的房間正對顧南城的房間,只隔著一堵牆,房間不大,但看得出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牆上掛著從前南珂最喜歡的畫,窗帘亦是她鍾愛的淡藍色。南珂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有些恍惚,感覺心裡被什麼東西充斥得滿滿的,卻又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也許是感動,也許是其他什麼。

就在顧南城要關上門的時候,她不自覺地開口說道:「安眠藥還是少吃一些好。」

顧南城愣了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對她點點頭:「早點休息。」關了房門,又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對他來說,在同一個屋檐下,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已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不是南珂故意窺探顧南城的隱私,只是晨起她想去書房練字,找毛筆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抽屜里有一大瓶安眠藥,旁邊還有相同大小規格的空瓶子三三兩兩地躺著,可見他已服用了多少藥物。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麼多年以來,顧南城每日即使服用安眠藥也僅僅能睡四五個鐘頭。常年如此,安穩的睡眠對他來說幾近奢侈。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大街小巷都充斥著春節的氣氛,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高高掛著的大紅燈籠,大人小孩都穿上了喜慶的新衣,時不時有煙花爆竹聲響起,在天空開出一朵炫目的花。南珂骨折的腿已經好了大半,依稀能小步小步地靠著自己挪動。她托阿姨買了兩個燈籠掛在陽台上,仰頭就能看到燈籠里的亮光。小時候父親總會在庭院里掛滿五顏六色的小燈籠,就像是螢火蟲指引著道路,異常漂亮。

這天顧南城提早下班回家,進家門時的第一眼便瞧見了陽台上的燈籠,感覺自己一下子彷彿回到從前住在南家老宅的那段時光。每年一到春節,老宅就異常熱鬧,那時南珂總喜歡晚上在庭院里亂跑亂跳,翩翩起舞得像只美麗的蝴蝶。他一直都知道,南珂是蝴蝶,有時候飛起來便再也捉不到了。

他垂了垂眼,兀自笑了一下,將手裡的蛋糕放到桌上去看南珂的去向。廚房裡南珂的背影映入眼裡,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震。南珂一直都很瘦,像是飛一吹就會倒下一般,幸而她有一雙倔強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的神采就如同光明,能在黑夜裡成為一盞明燈。

她手裡端著弄好的菜轉身,見顧南城悄無聲息地站在自己身後嚇了一大跳,忍不住不滿地道:「怎麼不出聲?快嚇死人了。」

「你做的?」顧南城瞧了一眼她手裡的菜問。

「我叫的外賣,當然不是我做的。」她睨了他一眼,繞過他慢慢走向餐桌。顧南城一路跟在他身後,終於知道心裡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來的東西是什麼了。是溫暖,是渴求,是想要不能要的欲罷不能,只要她在他身邊,便是他天大的幸福。

「你還買了蛋糕?」

顧南城應了一聲,隨口說:「路過你從前常去的那家烘培店,就進去捎了一個回來。大過節的,沒有禮物可以送你,你將就著吃,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這種口味。」

他說著已經著手為她打開了蛋糕盒子,一圈草莓排在奶油之上,一看到就不忍心吃掉它。

飯吃到一半,南珂舔了一口奶油突然不動了。顧南城問她怎麼了,她呆了一會兒才說:「已經很多年沒和你一起過春節了。」

八年前,他將她送出國後,她就很少再回來青城,就連春節都是在異國他鄉獨自度過的。每到那個時候,她總是會反覆問一個問題:父親和顧南城難道從來都不會挂念自己嗎?像自己挂念他們一樣,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一個電話,連祝福也吝嗇於給?

後來年復一年,她對這個問題就漸漸看淡了,也終於認清人心之間的麻木和淡薄。有些事情,終歸是強求不得的。

「那幾年……在那邊是怎麼過春節的?」

南珂放下筷子,抬手托住下巴回憶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道:「煮一碗面,對著聖誕樹許一個願,然後將麵條吃光光。」

「一個人嗎?」

南珂點點頭:「國外不過春節的。」

顧南城的心有那麼一點酸澀,他心疼地問:「為什麼不多交些朋友?」

「終究是要分別的,只能成為彼此生命里的過客,又何必浪費感情在交往和分別上。」

南珂有著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心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初顧南城執意要送她離開,導致她對所謂的情誼看得異常淡泊。一聽她說這話,顧南城心裡難免有些自責,他習慣性地想拍拍她的頭,最終卻還是忍住了。

只要向前踏出一步,也許就再也無法抑制。

「明天我們回老宅吧。」顧南城突然說。

南珂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亮:「真的?」

顧南城點了點頭,像是被南珂微小的快樂所感染,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突然才發現,原來想要快樂並不算貪心,那只是種本能,跟著心走,根本不由自己的情緒所控制。

在南珂的記憶里,老宅甚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過往家裡用人三五個,便覺得雖然是這麼大個宅子,可還是有些人氣的。如今人去樓空,她坐在偌大的客廳里,似乎連說話都能聽見回聲。顧南城正系著圍兜在廚房裡忙碌,時不時有刀子發出的剁菜聲傳來。這感覺十分奇妙,南珂從來沒有見過顧南城下廚,也不知道他原來竟會做菜。她對他的認知仍停留在很多年前,分開的這些年,彼此各有改變,也不再是自己認定的記憶中的那個人了。

飯後,南珂一個人坐在父親的書房裡,這書房說大不大,可滿滿一柜子的書籍卻將屋子裝點得書卷氣十足。小的時候南珂偶爾頑皮,會到書房來找東西玩。父親最怕的就是她弄髒了這些書,父親是個極愛書的人,雖說在外人眼裡不過是個商人,可在南珂看來,父親也是個有文化的商人。

南珂緬懷著,正有些傷感,突然瞄到書櫃下方開了一小半的柜子,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打開門,發現是個不大的保險柜。她從前怎麼沒發現這裡還裝著一個保險柜呢?裡面放著什麼東西呢?南珂正想著,已經伸手去按保險柜上的數字,一連串所有她認為可能是密碼的數字都試過以後依然一無所獲。南珂有些頹敗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蹙眉想著,銀行的保險柜也是,她一概不知道密碼,也不知父親是不是在裡面留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怎麼坐在地上?會著涼的。」顧南城一進門便看到南珂席地而坐,不由分說便將她扶起來。她站起來後卻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順著南珂的視線望去,一下便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不動聲色地問:「想知道密碼?」

南珂驀地看向他,明明眼裡已經寫滿了渴望,可面上卻一派平和。顧南城心裡忽然閃過一絲悲哀,從前的南珂哪裡會如此偽裝自己,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她的世界單純得只有黑白兩色。而如今的南珂也漸漸學會與世俗周旋,成為他和她父親都不願讓她成為的那種人,終究還是將她逼上了這條路。

顧南城沉默著按下四個數字,保險柜的門「吧嗒」一下就開了。南珂驚奇地問:「你怎麼會知道密碼?」

顧南城朝書櫃正上面的時鐘努了努嘴,道:「時間顯示十二點零五分,密碼1205,你在這個家住了這麼多年,難道從來沒有發現過書房的這個時鐘是靜止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一種微微的不可置信,身為這個家的主人,似乎對這個家的了解微乎其微。

南珂驚呆了,就如她不知道書櫃下還藏著一個保險柜一樣,她同樣沒有注意到書房裡的時鐘竟然是不會轉動的。她呆了半晌,電光石火間忽然想起銀行保險柜里那串所謂的密碼,突然問顧南城:「我爸爸……一直有這個習慣?把時間當密碼?」

「不算習慣,當年你父親設置密碼的時候恰巧抬頭看到時鐘沒有電池已經停下,時間定格了,他就順著用做了密碼。」顧南城說著便打開了保險柜的門,從裡面掏出一個精緻的鐵盒子打開來,展示給南珂看。

「這裡是你父親預備在你結婚的時候送給你的禮物,這套翡翠是你母親的陪嫁品,價值不菲,還有這條藍寶石項鏈,限量出售,非常適合你,這些都是他留給你的東西。」顧南城把鐵盒子交到南珂手裡,扶著南珂在邊角的沙發上坐下。

南珂的手指一一撫摸過裡面的珠寶,看得出來已經被珍藏了有些年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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