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生 第四章-1

萬遂笑著問道:"所以,我爸爸的病一定會好?"

木欣欣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是的,這是經過實驗的證明和嚴密的科學推斷的。"

在木欣欣再度低頭之前,萬遂忽然伸手摘掉她的眼鏡,拿著就跑。

木欣欣氣鼓鼓地喊:"萬遂,你又不是沒讀過書,怎麼還這麼幼稚?"

萬遂笑著邊跑邊回頭說:"我就是沒文化,現在我就趕回教室做你今天布置的題好不好?"

木欣欣追了兩步就不追了,她想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

木欣欣躡手躡腳地走進沐垂陽的辦公室,果然沒有鎖,果然沒有人,她得意地嘿嘿笑了兩下,笑完就罵自己:自己本來是光明正大的,幹嗎裝成一副入室盜竊的樣子?

她敬佩沐垂陽的挺身而出,但是不相信是沐垂陽作的弊,一個人不可能又參選,又阻止自己當選。她必須在他的電腦里找到確鑿的作弊證據,才決定相信他。

電腦沒有關,但如果要啟動的話需要開機密碼。"開機密碼?開機密碼!我怎麼可能知道?"

木欣欣漫無目的地在沐垂陽桌子上亂翻著,希望看到一張白紙上寫著:"溫情提示各位非法入境者,我的開機密碼是891027,祝您好運!"

木欣欣什麼也沒有找到,或者說,她什麼都找到了。

木欣欣翻到了一張照片,一張電視截圖,那張照片和副校長展示的那幾張照片一樣,都是證明連笑作弊當選的,也許它是在裝匿名信時和姊妹失散的。木欣欣心狂跳著,撫著胸口想:拿這個證明沐垂陽就是寫匿名信的人,會不會太武斷?

第四章

學校里流竄著許多拎著大包的奇怪的人,他們穿得像從時尚雜誌里跑出來的,但跑得像後面有人舉著激光槍在追殺。上課的時候,他們會忽然從門洞里探出腦袋,朝教室里招招手:"××小姐,你的禮服改好了,請出來試穿吧。"

有人偷偷從窗戶里偷看試穿的場景,他們從大包里抖出一塊表演大變活人時的專用大布,合攏來就成了試衣間。小姐們捧著衣服矜持地走進去,出來的時候,鮮艷到了多看一眼就會損壞健康的地步,但她們臉上都帶著一樣的渾然不覺,劈頭蓋臉的喜氣。

同學們高興不是因為這個學期終於快過完了,而是因為他們將迎來一個學年中最神聖的時刻--舞會。舞會不是一個大汗淋漓的"完",而是一個躊躇滿志的"開始",經歷了舞會,你在格蘭高中的社交活動才被啟動,你才能正式看人和被看。

每年的舞會都是由學生籌辦的,去年的舞會是歷屆最差的,燈光白亮足以做手術,這就導致了沒有人膽敢在眾目注視下率先跳舞,大家都像被迫枯坐在候診室里,等一位永遠不會來的醫生。舞會將盡的時候,籌辦人央求著大家吃供應的熱水瓶蓋大小的點心。迪斯科大球在天花板上,像賴床一樣翻來覆去地打滾,映出每個人臉上的不滿,承辦人很快就因為無法承受輿論譴責,而羞憤地轉學了。

今年,大家推舉連笑做舞會承辦人。她基本上確定這是個變相懲罰。

連笑暗自慶幸:與她惹出的麻煩相比,這個懲罰還算仁慈的,只不過讓她累得嘔血外加被罵得抬不起頭,至少沒有強迫她聽殷悅人演唱她的新歌--那才是致命的。

聽副校長形容,"作弊門"事件不只在學校內部引起了很大震動,也使格蘭高中在社會上陷入了很大的信任危機。副校長跟連笑形容它時,用了很大的力氣拍桌子,說話的聲音大得像坦克轟隆隆地軋過耳邊,連笑只能通過事後聽覺的回憶來猜測他當時的意思。據說很多家長公開放話要把孩子從格蘭高中轉走。幸虧家長里還有一些開明的支持者,說上一次格蘭高中家長會上展示那樣的活力還是在一百年前,他們是連笑的堅定支持者。這樣,這場爭議才算是基本平息。

在連笑和副校長這場險象環生的對話最後,副校長垮著一張臉給連笑開了張一卷衛生紙長的書單--都是她開舞會之前應該做的功課。

連笑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著手準備舞會,但她腦海里卻不斷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又笑了起來。

昨天,她跑到沐垂陽的電腦室,一推門就說:"長得好就是好,你那天家長會只是出現了一下下,就有人偷拍你的照片,還印成了明信片,還賣好貴啊,買五百張才打八折。"

沐垂陽看起來一晚上都沒有睡覺,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微張著嘴巴。

連笑瞥了一眼他不設防的模樣,迅速移開視線,用絮絮叨叨來填補心虛:"哪像我的照片,被同學印上"尋找失智老人"貼在電線杆上。"

沐垂陽好像真的睡著了,一點動靜沒有。

連笑也不在乎,自說自話道:"我受人之託,拿了幾張你的明信片,給我簽幾個名吧。拜託你了,我實在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連笑看到沐垂陽打了一個清晰的激靈,眼睫毛顫巍了一下,睜開眼睛說:"按個手印不行嗎?"

連笑殷勤地把筆和照片放在沐垂陽面前,說:"一定要簽名,因為沒有人見過你的字,大家都很好奇。"

沐垂陽鄭重地拿起筆。連笑問:"你是左撇子嗎?"

沐垂陽頓了一下,又鄭重地把筆換到右手,筆還沒挨著紙,他問連笑:"你能否迴避一下?"

連笑說:"除非你一邊簽名一邊換衣服。"

沐垂陽重重地嘆了口氣,埋頭開始簽名。三分鐘過去了,沐垂陽還是沒有抬頭。

連笑從後面點點他的肩頭,把照片奪過來:"叫你寫名字,又不是寫小說……"

話音止於她看到沐垂陽的簽名。省略號代表的是笑聲,笑聲太大,以至於無法收音。

沐垂陽痛苦地扭過頭,表情像苦情戲裡剛被鄉紳霸佔的弱女子:"你果然發現我的秘密了。"

連笑猛笑到缺氧:"我猜到了結果,沒猜到結果會難看到這個地步。水和木很不熟哦,竟然隔那麼遠。"垂"字對你來說是人生中一個巨大的挑戰吧。"

聽完連笑的形容,再看沐垂陽的字,就會發現並沒有那麼不堪。字只是歪斜零落,越來越大。沐垂陽的字和他的人正相反,那麼鎮定的人,字卻相當衝動,跌宕起伏,筆畫不時地痙攣糾結一下,所以字雖然大,但是卻一坨坨認不得。

沐垂陽把照片搶過來,說:"至少我努力寫了。"

這倒是真的,連笑看到他抓筆用力到指尖發白,臉也憋得泛紅,但這種頑強精神反而讓人更加同情。連笑拍拍他的肩,說:"字寫得丑不算丟人。你應該往好處看,至少你的簽名別人模仿不來。不過,讓你自己再簽一回,恐怕和先前的也不一樣--說不定會更丑。"

沐垂陽小聲咕噥道:"我什麼都能用電腦完成,用不著手寫。"

連笑把他剛剛簽名的照片仔細地收好,問:"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毛病?唱歌是不是也跑調得一塌糊塗?"

沐垂陽用一隻手捂住臉。

連笑現在想起來,那應該是他表示害羞的動作。連笑又放聲大笑起來,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但更多笑聲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流瀉出來。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鋼筆無意識地在試卷的一角滑動著,待到她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畫的這一坨分明就是沐垂陽--雖然野獸派了一點。她正在詫異自己的行為,木欣欣的手忽然伸了過來,她嘴裡說道:"我看看第五題是不是印刷錯了。"

連笑搶救不及時,卷子讓她搶了去,木欣欣看到試卷一角的畫,點頭讚許道:"不錯,畫出了愛因斯坦的神韻。"

連笑囁嚅著把試卷拿回來,用透明膠一點點地把畫清除乾淨。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木欣欣怪異地盯著連笑。

連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含著笑意,她試著把向上彎著的嘴角壓下來卻失敗,只有抿著嘴搖搖頭,說:"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木欣欣看一下表,認真地問:"你到幾點打算停止開心?我有一個消息,等你打算平靜下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連笑立刻警覺起來,專註而努力地收斂了笑,問:"怎麼回事?"

木欣欣伸手在書包裡面摸索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張照片。

連笑看了,鬆了一口氣,說:"我認得這張照片,是選舉時電視的截圖,有人寄給副校長的。它對我已經沒有威脅了。"

木欣欣咬了咬嘴唇,說:"這張照片,我不是從副校長那裡拿的。"

連笑問:"是揀的?"

木欣欣點點頭:"是揀的,在沐垂陽那裡揀的。"

連笑歪著頭問:"你想說什麼?"木欣欣也以同樣的動作回看她。

照片,沐垂陽。不行,連笑抱著腦袋,無法把這兩樣東西聯想到一起。再來一次,沐垂陽截下了當時電視上選舉作弊的圖,然後……

"你的意思是,沐垂陽是那個寄匿名信給校長的人?" 連笑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把手掌心掐紅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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