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四夜 你是我的迷信 08

當天晚上的《酈江晚播報》一舉奪得收視之冠,恆一集團的醜聞也轟動全城。江陵綁架一案,令警方重新翻出十五年前的車禍併案調查,黎鳴恩親自舉報黎光輝官商勾結,黎光輝被拘捕,恆一集團被查封。

蔣易森回電視台復職,指揮手下所有員工,集中重要兵馬,進行了一整周的專題跟蹤報道。十五年前的車禍一案水落石出,恆一從通達手裡接活,卻私吞公款,購買偽劣材料,致使工人墜樓身亡,工頭江大海為求說法,誤認通達老總荀澤生為負責人,吃了幾次閉門羹後,蓄意在路上截車,意外撞上一輛公交車,致使車上幾名乘客當場身亡。恆一緊急採取公關措施,勾結幾名當事記者,砸錢封口,致使此案沒有受到重視,最後不了了之。官商勾結下,恆一發展越來越大,從當年的小公司一躍成為酈江的商業傳奇,然而恆一老總黎光輝手段骯髒,罔顧性命,幸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十五年的冤案被洗清,所有涉嫌的官員統統落馬,酈江全城一片嘩然。

「這裡是《酈江晚播報》記者荀依江,為您發回的報道。」

酈江電視台的大樓里燈火通明,《酈江晚播報》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聚在電視機前看著報道,直到電視屏幕上的江邑潯的現場出鏡順利完結,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當大家反應過來她口中報出的名字時,所有人都愣住了。辦公室里的氣氛一時詭異得很,裴安琪塞了根薯條到嘴裡,松鼠一樣咔咔咔啃完,然後扭頭對郝溫柔說:「主編,你人名條打錯了。」

郝溫柔的腦子還在當機,茫茫然地望著她:「哪,哪裡打錯了?」

「荀依江啊。」

荀依江?

荀?依?江?

這是詐屍了嗎!辦公室里炸了鍋般騷動起來,所有人都揪住了裴安琪,搶走了她手中的薯條,威逼利誘讓她說出真相。而此時此刻,蔣易森滑著輪椅從辦公間里悄然而出,沒有人留意到他,大家都處在震驚之中,他帶著笑,慢慢走出了辦公室,稍微有些困難地按了電梯,然後下到了一樓大廳。依江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他想在這裡等她,第一時間看到她,看到重新冠上了荀依江這個名字的,他的小兔子。

等待的時間裡,他一直在想一件事,有些困惑,不知如何抉擇。他去看過一次江陵,在拘留所,他問他值不值得,以身犯險,讓自己差點再陷囹圄。江陵笑著說:「你看,不是沒事嗎,我待一個月就出來了,不要緊的。」

「如果萬一呢?」這招實在太險了。

「萬一,萬一也沒關係,我想徹底洗去我身上背負的一切,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我也能真的重新開始了。」

「你如果再進去,依江會瘋的。」

他突然抬起頭,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他喃喃:「依江?」

「你真打算一輩子瞞著她?一輩子裝失憶?我不懂,你何必騙她?」

他笑了笑,滿不在乎的:「我記不記得她,對她來說,其實也沒那麼緊要了,現在她很幸福啊,有你,有Joyce,你們一家很完整,她不會想起我的。就算偶爾想起我了,想到我不記得她了,她或許會輕鬆一些,這樣對我們都好,不用擔負痛苦的過去,她也不用對我心懷芥蒂。」

不認得你,你才不會與我刻意疏離,就當最普通的朋友,讓我遠遠地看著你幸福。

他臉上安然的表情,令蔣易森久久不能忘卻,同樣身為男人,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有深愛,才會敢於捨得吧。

他的小兔子啊。

他又吃醋,又欣慰,懷揣著複雜的心事,在大廳落寞地等了整整一個小時。

荀依江姍姍來遲,邁著輕快的步子,嘴裡還哼著歌,身後的馬超像看到鬼一樣盯著她,大概內心的心理活動也是,媽呀,真是活見鬼了,這個人怎麼又活了?荀依江可懶得安撫他脆弱的小心靈,她已經解釋一晚上了,口乾舌燥了,可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了,讓他們猜去吧。她現在心情簡直是太好了,隱姓埋名的日子不好過啊。

正在這時,她看到了大廳里的那個身影,坐在輪椅上,因為最近的忙碌,略有一絲病態,可臉還是很好看,眼神溫柔,嘴角噙笑,別提一種異樣的魅惑。

「老大!」她撲過去。

蔣易森將她抱了個滿懷,聞了聞她的頭頂,問:「這麼開心?」

「嗯!開心!」

彷彿從前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回來了,蔣易森的心裡有一把熨斗熨過,溫溫熱熱的,熨帖得很。但讓他等了這麼久,還是得擺擺姿態:「怎麼這麼遲回來?」

「吃飯去了,」她蹲下來,把下巴擱在他的膝蓋上,「我請他們吃飯了,花了我四百大洋!老大,你報銷嗎?」

他失笑,眼光如星辰,點點碎碎:「我可不管,你自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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