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花中聖哲

梁蕭看得心驚膽戰,手握劍柄,盯視韓凝紫掌法,只要曉霜勢危,便要立時出手,但看了三招,他心頭靈光乍閃,忽地叫道:「曉霜,暗香拳法,暗香拳法!」花曉霜正自頭昏腦脹,渾身發冷,聞聲不及多想,眼見韓凝紫雙掌自左拍到,隨手便使出了情所傳的「暗香拳」左五路:「凌霜傲雪」,招式古樸清絕,意境高妙。

「暗香拳」既是散手,也是內功,諸般招式全憑氣機牽引。這些日子,花曉霜時常習練,用以抵禦寒毒,此時架勢吐開,全身氣脈如流,陽和通泰,韓凝紫的掌勁也不似那麼凜冽了。當下花曉霜養足自身之氣,以有餘之氣帶動拳招,連綿六拳,化去韓凝紫的三記掌力,余勁不止,掃中她額頭。韓凝紫只覺頭腦一熱,微感暈眩,心頭一驚,當下收起貓玩耗子之念,輕嘯一聲,一招「雪浴飛龍」,自上下擊,一時間寒勁飛空,如冰川下瀉,猛惡異常。

花曉霜見勢,忙使出暗香拳前五路的「小萼點珠」,勁力凝而不散,平平擊出,看似漫不經心,拳勁卻點破韓凝紫掌風,打在她肩頭。韓凝紫只覺「肩井穴」一麻,心頭髮緊:「這拳勁好不古怪,竟能破我掌風?」倏地收勁,足下微旋,繞到曉霜身後,花曉霜不待她出手,一招後五路的「疏枝橫玉」,先發制人。

「飄雪神掌」靈動飄忽,有若飛雪,韓凝紫尚未出手,身形又轉,落到曉霜右方,一招「冰花六齣」,連環拍出六掌,花曉霜施展右五路的「梅花三弄」,輕輕三拳,飄然化解。

韓凝紫連出絕招,卻處處受制,心頭駭異不已,清嘯一聲,一招「千雪蓋頂」雙掌漫天落下。花曉霜便使招中五路的「遺世獨立」,身形微轉,雙拳上掠,「撲哧」一聲,兩人硬碰一招,花曉霜倒退五步,只覺寒勁人體,忙使招「香魂渺渺」,以勁帶招,憑空揮灑數拳,將寒勁化去。韓凝紫卻覺一股暖勁若有若無地滲入經脈,當下運氣驅散,嬌叱一聲,合身撲上。經此數招,花曉霜信心大增,見她撲來,屏息凝神,將二十五路「暗香拳」反覆施展,形動於外,神斂於內,出拳似暗香浮動若有若無,守若恢恢天網疏而不漏,攻則從容不迫,叫人防不勝防。

又拆十招,韓凝紫久戰不下,越發驚怒,連聲長嘯,忽左忽右,躥高伏低,端的起若驚鴻,落如電閃,令旁觀眾人目不暇接,三丈之外,也能感到絲絲寒氣,只覺花曉霜便如一樹孤梅,立於狂風暴雪之中,隨時都有凋落的危險。

柳鶯鶯心中暗凜:「死狐狸竟將掌法練到這個地步,若我與她動手,怕是擋不過百招!」梁蕭更是心驚:「也不知了情道長有意還是無心,幸得她創出這路『暗香拳』,恰是『飄雪神掌』的剋星,不過曉霜功力尚淺,又有病在身,這般下去,雖能支撐數招,但終是必輸無疑。」

他目光一轉,忽見金靈兒正從行李架中探出腦袋,一雙火眼盯著斗場,骨碌碌亂轉,不由得心頭一動,忽地發聲呼哨,金靈兒頓時尖嘶一聲,化作一團金光,向韓凝紫撲去。韓凝紫見狀,揮掌拍出,卻聽梁蕭又發兩聲呼哨,金靈兒應聲斜縱,飛躥三尺,兜頭一爪,向她面門抓到,其進退若電,竟是一招絕妙武功。韓凝紫措手不及,忙向後仰,此時花曉霜恰好一招「踏雪尋梅」使出,足尖微蹺,幾乎將她踢中。

雷行空怒道:「梁蕭,你這算不算違約?」梁蕭笑道:「小猴頭情急護主,與人無關,你說過單打獨鬥,旁人不許相幫,但可沒說畜生不能相幫!」雷行空橫眉怒目,正要跟他辯駁。楚仙流見韓凝紫招式狠毒,早已不悅,聞言笑道:「不錯,這個不算違約!」雷行空聽他也如此說,頓然啞口無言。

花曉霜見金靈兒來援,頗為怔忡,竟忘了追擊,韓凝紫緩過一口氣來,揮掌拍向金靈兒,金靈兒終究只是畜類,一不留神被她寒勁拂中,頓時蜷成一團,東躥西跳,吱吱亂叫。

梁蕭急道:「曉霜!」花曉霜陡然驚覺,眼見金靈兒危急,立時施展「暗香拳」,奮力撲救。梁蕭呼哨連連,金靈兒應聲而動。它天生異種,靈通迅捷超乎同類,依照梁蕭傳授的招式,上縱下躍,左右穿梭,聲東擊西,進退無常,好似一道金色電光,在韓凝紫四周盤旋流動,與花曉霜奇正相生,彼此呼應,斗得韓凝紫手忙腳亂,暈頭轉向,心中叫苦不迭。

雷行空怒道:「梁蕭,你發出口哨,教唆這小猴頭,算不算出手相幫?」梁蕭作出驚奇之狀,笑道:「雷堡主真是異想天開,誰說我在教唆猴兒?老子看得高興,吹吹口哨也不成么?」當下他繼續呼哨,指引金靈兒八方游擊,雷行空明知他使詐,偏偏奈何不得,恨得頭髮上指,牛眼圓瞪。

韓凝紫武功雖強,但如此一來,等若獨自應付二人一獸,壓力倍增。梁蕭武功已遠在她之上,此刻旁觀者清,呼哨指引,無不切中她的破綻。三十合不到,只聽「哧」的一聲,韓凝紫腰帶被金靈兒一爪扯脫。

梁蕭輕笑道:「韓凝紫,這猴兒最是急色下流,你再不投降,它可連你褲帶也扯斷了。」群豪聽到這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韓凝紫雖知他恐嚇居多,但仍被擾得心煩意亂,一不留神,衣角又被金靈兒撕下一片。她左掌疾掃,右掌揮出,防備曉霜的拳招,忽聽梁蕭一聲呼哨,金光驟閃,直奔腰間,韓凝紫生怕被這猴頭弄得當眾出醜,匆忙回手格擋。花曉霜看出破綻,使招「梅雪爭春」,右拳飛出,打中韓凝紫胸口,韓凝紫倒退三步,驚怒交進,縱身再上。

卻見人影一閃,梁蕭擋在曉霜身前,長笑道:「曉霜,所謂點到即止,你既然勝了,便大人有大量,放過這位嬸嬸好了。」韓凝紫怒道:「放屁,我哪裡輸了?」梁蕭笑道:「曉霜已拳下留情,你還不認輸?」韓凝紫心道:「她拳勁不足傷我,但方才一拳,確是打在我身上……」正想措詞狡辯,忽聽楚仙流道:「不錯,小姑娘力挫強敵,令人佩服。」韓凝紫一聽,不覺啞口,暗忖此地仇敵甚多,不堪久留,當下咬牙冷笑,揮袖去了。

花曉霜見她背影消失,方才確信自己勝了,一時心神恍惚,如在夢裡。梁蕭笑道:「曉霜,你挫了這女魔頭的囂張氣焰,真叫人解氣。」花曉霜緩過神來,雙眼含笑,瞥了他一眼,心想:「多虧你百般設法,我才能勝的!」再看柳鶯鶯,見她面無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怒,不覺神色一黯,忖道:「不論我勝了敗了,柳姊姊都只會厭我恨我。唉,過了今日,再也沒法與蕭哥哥行醫啦。」想到此處,獲勝喜悅無影無蹤,說不出的心灰意冷。

雷行空冷聲道:「好,第一場算你矇混過去,現在是第二場!」他將手一拍,喝道:「拿鼓來!」

話音方落,只見兩名大漢抬著一隻碩大的戰鼓,越眾而出。那戰鼓三尺見方,式樣奇古,四周為青銅所鑄,遍布猙獰獸紋,上下綳著兩張烏黑鼓皮,不知是何物所制。雷行空左手攥住青銅所鑄的龍形扣環,舉鼓過頂,右手接過一支兩尺來長、非金非木、狀若獸骨的鼓褪。他執鼓揮捶,這麼當場一立,真有淵淳嶽峙,莫可撼動之勢。

楚仙流不悅道:「雷行空,你要在這裡施展『雷鼓九伐』嗎?」雷行空道:「損傷花木,雷某自會如數賠償!」楚仙流哼了一聲,看了花生一眼,目中透出几絲憂色。

花生見眾人都望著自己,茫然不知所措,梁蕭見雷行空拿出這個奇門兵刃,皺眉道:「花生,你平日里用什麼兵器?」花生搖頭道:「俺不會用兵刃,師父只教俺打拳。」梁蕭想起九如拿銅鐘做兵器,威震群雄,不由問道:「你不會玩銅鐘么?」花生搖頭。梁蕭忖道:「看來小和尚還沒學全九如的本事。」便道:「你上場去,像曉霜一般與老頭兒切磋一下,若是勝了,我請你喝酒,若打不過,你便認輸好啦。」

花生聽得酒字,不覺喜道:「好啊。」他將背上行李放下,走到場上,向雷行空唱了個喏道:「老先生,你好!」雷行空一愣,心道:「這小禿驢倒還懂禮。」鼻間哼了一聲。

只聽花生又道:「老先生,俺打不過向你認輸,你打不過,就向俺認輸。你若認輸,俺就有酒喝,俺有了酒喝,不會忘記你的好處!」他本想說:「點到即止!」但不記得這個詞,就化簡為繁,拖泥帶水說了一通,雷行空聽得大不順耳,心中慍怒:「放屁!老夫豈會輸給你這個小禿驢?」

他大喝一聲,銅鼓飛旋,帶起無匹罡風,向花生橫掃過來。花生見來勢猛惡,向旁跳開,雷行空鼓褪一揮,當頭打來。花生正要伸手格擋,雷行空鼓槌一縮,敲在銅鼓之上,花生只覺頭頂上好似響了個炸雷,震耳欲聾,頭腦一陣暈眩。雷行空銅鼓趁勢砸來,花生疾退兩步,方才讓開,雷行空鼓槌又至,花生伸臂一格,只覺觸手之處好似千百根小針刺扎一般,半個身子頓時酥麻,失聲叫道:「古怪!古怪!」雷行空被他隨手一擋,鼓槌幾乎脫手,也覺大駭:「小禿驢蠻力好大。」

當下雷行空振奮精神,鼓槌揮舞,戰鼓雷震,橫劈豎砸,將「雷鼓九伐」一一施展開來。

梁蕭定睛細看,沒看出那鼓槌上有什麼門道,便問道:「花生,有什麼古怪?」花生東躲西藏,讓開鼓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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