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石公山頭

一二七五年七月,宋度宗趙禥病故於臨安。同年,賈似道立年僅四歲的趙昆為帝,一手把持朝政,封鎖前方訊息,一時間大宋朝野惶惶,風雨飄搖。伯顏得細作稟報,心知時機成熟,率大軍二十萬,順漢水而下。其間靳飛、雲殊屢興義軍,但宋軍將庸兵弱,義軍縱然拚死作戰,也是杯水車薪,不能濟事。

當年冬天,元軍渡過長江,夾江而進。大宋兵部尚書呂師夔,殿前指揮史范文虎等重臣大將紛紛投降,獻媚取寵,醜態面出。

襄樊陷落,賈似道始終封鎖消息,不料前方一敗塗地,再也掩蓋不住。消息傳到臨安,大宋舉朝震驚,邊邀賈似道親征退敵。賈似道被逼無奈,命夏貴為副帥,統領水陸大軍二十萬,戰船三千餘艘,逆江西進,與元軍交戰於魯港。

襄樊陷落,賈似道始終封鎖消息,不料前方一敗塗地,再也掩蓋不住。消息傳到臨安,大宋舉朝震驚,力邀賈似道親征退敵。賈似道被逼無奈,命夏貴為副帥,統領水陸大軍二十萬,戰船三千餘艘,逆江西進,與元軍交戰於魯港。

兩軍對決,十餘萬元軍齊發喊,如江上驚雷,順流而下。宋人陸上兵馬雖弱,但精熟水戰,逆流奮擊。雙方久站未決,夏貴心中發虛,忽趁眾人不覺,掉船便逃。

這時候,賈似道摟著酒杯,正靠著愛妾香肩觀戰。他對軍陣一竅不通,看見雙方廝殺激烈,也不知道誰勝誰負,乍見夏貴經過帥船,忙叫道:「勝了么?」夏貴嚷道:「抵不住啦!」賈似道大驚,他本身是潑皮出身,此時再也不顧斯文,跳腳大罵道:「賊廝鳥,也不早說?」匆匆拉著愛妾,撲通一聲,跳上早已備好的快船,咬著夏貴的屁股,一前一後,飛也似去了。

此時有人瞧見正副統領先後走脫,驚叫起來,前方宋軍聞聲,鬥志煙消。軍中將領紛紛逃走,一時間,宋軍自向衝撞,亂作一團。元人趁勢進擊,宋軍兵敗如山,投降者十餘萬,糧草輜重盡皆失落。

魯港敗績傳到臨安,大宋朝野怒不可赦。謝太后命賈似道革職拿辦,流放循州。此時賈似道眾叛親離,束手就擒,押解中途為官差所殺。

這一戰之後,江淮宋軍鬥志全無,或逃或降,鮮有抵抗。元軍兵分三路,梁蕭沿江南東進,不日抵達京口,忽得伯顏將令,命他返回揚州。

抵達揚州,伯顏召集諸將,集中中軍大帳。伯顏神色陰沉,說道:「聖上有旨,命征宋大軍暫停南下,準備西巡。」梁蕭奇到:「為何西巡?不打大宋了么?」

阿術沉著臉道:「西北出亂子了!窩闊台得孫子,葉茂立得海都趁我大軍南征,西北空虛,糾集西北諸王,在塔那思河邊結盟,認為聖上施行『漢法』,踐踏了太祖遺訓。諸大判王結集鐵騎二十餘萬,以海都為首,越過阿爾泰山,直逼舊都和林。」

伯顏皺眉道:「海都足智多謀,善於用兵,乃是聖上的勁敵。聖上如今猶豫難決,讓人傳話說:『聯兩度攻打大宋,兩度無功而返,眼看伯顏此次便要成功,海都又來生事,若為南方招澤之地,丟了北方大好基業,好比得了羊,丟了牛,得不償失。』是以命我與宋廷議和,劃江而治。」

阿術揚聲道:「宋人連番慘敗,軍無成心,正是用兵之時!若與宋人議和,讓他們緩過氣來,來日攻打難上十倍。海都兵馬雖眾,但西北諸王其心不一。依我看,只需精兵數萬,足可遏其鋒芒,何必調動南徵兵馬?」

伯顏頡首道:「阿術,我與你念頭一般!如今我前往大都,設法說服聖上。我不在軍中,你代行主帥之責。」他頓了頓,又道,「梁蕭。」粱蕭應聲而起,伯顏道:「我命你為水陸兵馬大總管,輔佐阿術,統領大軍。」梁蕭應了,伯頗又叮囑一番,遣散眾將,趁夜趕往大都。

是夜梁蕭紮營瓜州,營盤方定,聞報郭守敬求見,心中大喜,出帳相迎。二人久別重逢,握手寒喧一陣,郭守敬笑道:「粱大人,郭某此次特來辭行的。」粱蕭問道:「要回大都么?」郭守敬道:「如今大軍駐紮不前,我也不用再建水站。加之今年黃河水又漲得厲害,頗有泛濫之勢,聖上召我北還,擬議疏河泄洪。」

粱蕭嘆道:「干戈未平,水患又起,這天下真是紛擾不息啊!」郭守敬也嘆道:「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天下的紛擾,總是無窮無盡的!」二人各懷心事,捧茶默然。阿雪立在一旁,見二人神色忽轉沉重,心中奇怪:「方才還有說有笑,怎又突然不高興啦?」

郭守敬又道:「梁將軍,郭某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梁蕭道:「郭大人無須客氣。」郭守敬扶案而起,嘆道:「將軍一身經天緯地之才,用於徵戰殺戮,不覺得可惜了么?」梁蕭聽得一愣。郭守敬望了望阿雪,口唇微張,欲言又止。梁蕭擺手道:「此間並無外人,郭大人有話直說。」

郭守敬點了點頭,正色道:「粱將軍非同俗流,郭某也就不妨直言了。」他站起身來.負手走了幾步,望著帳外晴空,緩緩道:「聖上承父祖霸業,雄心勃勃,欲要包舉四海,創立百世不易之功;粱將軍韜略過人,戰必勝,攻必克,功勛赫赫。只不過,常言說得好:『自古無千年之國』,就算大元一統,又挨得過多少年光陰呢,」他轉過頭來,目光如炬,「試問數百年後,煌煌史冊,又以將軍為何人呢?將軍百年之後,留與後世以何物呢』」

粱蕭不料仙突然說出這番話來,心中奇怪,說道:「常言道:『人死萬事空。』身後之事,哪管得了許多,」郭守敬搖頭道:·郭某以為,此言大大不妥,世上雖無千年之國,卻有存留千年的物事,只看將軍是否有志於此了。」

梁蕭心頭一動,脫口道:『莫非朝廷要重修曆法?「郭守敬拍手笑道:「將軍真乃解人。自祖沖之制《大明曆》以米,歷經數百年,未有多少改進。絛由有二:一則測量地域不廣;二則數術上有不可逾越的 難關。如今天下一統在望,大元疆域之廣,必當遠超漢唐。聖上有心於各地設立天文台,觀測日月,重 修一部新曆。」他說到這裡,但見粱蕭側耳傾聽,知他動心,微微笑道,「將軍數術之精獨步當今,若能與 郭某攜手完成新曆,當為天下黎民之幸,足可遺惠百世之人!」

梁蕭向日被困於,「天圓地方侗」,便有推創新曆、壓倒前人之想。只是這等大事,實非一人之力能夠 完成。數年來他迭經變故,這念頭卻從未斷過,反而一日比—日熾烈,聽郭守敬一說,不由激動起來,起 身踱了十數步,忽地黯然嘆道:「可惜我軍務纏身,難以他顧。」

郭守敬笑道:「這個不急!郭某想過了,此次測量北至欽察汗國,西至伊兒汗國,東至高麗,南至瓊 州。瓊州等地隸屬大宋,故而,大宋未滅,此事無從談起。這次返回大都,我便向聖上推舉將軍主持太 史局,監修曆法,只不過屆時將軍放得下手中赫赫兵權、滔天富貴么,」梁蕭冷笑道:「與編修曆法相比, 打仗算什麼,富貴又算什麼?」

郭守敬驚喜莫名,大笑道:「郭某果然沒看錯,梁將軍正是我道中人!」粱蕭道:「待軍事告一段落, 我便去大都會合大人。」郭守敬伸出手掌,笑道:「一言為定!」梁蕭一笑,也伸出手掌,兩人擊掌三次,相對大笑。

到了晚飯時分,阿雪整治了六樣小菜,一壺果酒。梁蕭與郭守敬把盞縱論,分外投機。說到興起處,梁蕭道:「若要改進《大明曆》,需得在這五處下功夫;一為大陽盈縮,二為月行疾遲,三為黃赤道差,四為黃赤道外度,五為白道交周……」他談得興起,郭守敬聽得眉開眼笑。兩人各以手指蘸取酒水,在桌上塗畫天文演算法,描繪天文儀器,說到入神處,竟然忘了吃喝,阿雪忍不住出聲提醒,二人方才作罷。

用過酒飯,兩人興緻仍濃,聯床夜話,一宿未眠。到得次日,郭守敬告辭北還,梁蕭前往相送。他望著郭守敬人馬背影,心中惆悵不已:「郭大人心愿得償,一舉脫出軍伍,潛心整治水利、編修曆法。但我還得與那些宋軍糾纏廝殺,端地叫人氣悶。唉,只願這一戰之後,千秋萬代,永無戰爭,容我與郭大人創建曆法,圖畫山川,治理百藝,經營農桑,締造出一個古今未有的煌煌盛世來。」他與郭守敬一席長談,眼界陡開,所謀更為遠大。但此時天下未定,天文曆法、水利機械俱是空談,惆悵之餘,又覺無可奈何。

宋德祜元年五月,宋廷得知元人西北危急,垂相陳宜中毅然斬殺元朝議和使節,上奏謝太后,誓言奪回兩淮。謝太后鳳顏大悅,命張世傑執掌三軍帥印,聚集舟艦萬餘艘,與靳飛合軍一處,號稱水陸二十萬,進圍京口』;李庭芝則率步騎五萬出揚州,進擊阿術。幾當此存亡之際,大宋一掃奸佞妖氛,精兵將會聚淮東,欲與元軍決一死戰。

宋人來勢猛烈,京口守備土土哈連連告急。梁蕭率軍渡江,進抵京口;同月,元軍諸將陸續會集。宋元兩軍對峙於焦山,戰艦數萬,阻江斷流。

尚未交戰,宋軍降將范文虎面見阿術道:「此去二十里有石公山,登山一望,宋軍陣勢當盡收眼底。」

阿術大喜,攜軍中大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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