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一件事! 第三節

「葉思遠,我自己去洗手間抹,這樣會把床弄髒的。」

「沒事,我可以的,床單髒了我會洗,你只管躺著就行。」他的表情很認真,語氣也有些嚴厲。我不吭聲了,乾脆乖乖地坐著,讓他在我身上抹葯。

身上東一處西一處地瘙癢著,我忍不住伸手去撓,葉思遠一下子就伸腳阻止了我,聲音低沉:「小桔!你忘了醫生的話了,不可以撓,會留疤的。」

「可是好癢啊。」我皺著眉叫起來,「葉思遠,我好難受,全身都難受,我癢死了。」

「小桔,乖,堅持幾天就沒事了。」葉思遠挪著身體湊到我身邊,讓我把腦袋擱到了他的肩上,我抱著他,眼淚止不住掉了下來,大聲地說:「葉思遠,我會不會毀容啊?」

「不會的,醫生說了,一個禮拜就會好了。」

「可是我的臉變成這樣了!」我看著自己視線可及的身體,滿是大片的紅痘紅包,密密麻麻的,噁心至極,我哽咽著說,「醫生說也許會留疤的,那我要真毀容了怎麼辦啊?」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留疤的,你自己忍著不要撓,我會天天幫你擦身,幫你抹葯,你一定不會留疤的。」

「萬一真的留疤了怎麼辦?」

「沒有萬一。」他堅定地說。

「如果有萬一呢!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不會的。」

「你會的!」我開始無理取鬧了。

「不會的,小桔,我不會的。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不要你的。」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我哭得越發傷心,身體上的難受,心裡的鬱悶,在這一刻都發泄了出來,我抓著葉思遠的衣服,捶他打他,甚至咬了他肩上的皮膚,他並沒有喊痛,只是輕聲地哄著我,任由我哭泣。

很久以後,我終於平靜下來,咬牙忍住周身連綿不絕的瘙癢感,繼續讓葉思遠為我抹葯。

抹完葯,他又用四輪小車為我帶來一碗白粥、一杯溫水,還有我需要吃的藥片。

我不再鬧騰,乖乖地喝下白粥,又吞下了葯,葉思遠最後為我測了下體溫,三十九度六,體溫還是很高。他嘆了口氣,開始收拾屋子,一趟一趟地用四輪小車把東西帶出房間。所有的事情都折騰完,我去洗手間刷了牙,換上了乾淨的棉質睡裙,和葉思遠一起躺在了床上。

他靠在床背上,一直低頭看著我,整個房裡只開著他身邊的一盞床頭燈,昏黃的光線從他背後照過來,他逆著光,令我看不清他的五官。我想伸手撫一下他的臉頰,又擔心自己手上的疹子會讓他覺得臟,手抬了一下又縮了回來。

恍惚中,我覺得葉思遠笑了一下,他低頭親了下我的臉頰,說:「小桔,睡吧,好好睡一覺,你就會好起來了,明天咱們還要去打點滴呢。」

「……」我滿足地閉上眼睛,可是很久都沒有睡著。

我又睜開眼看他,說:「葉思遠,我睡不著。」

「閉上眼,放鬆心情,很快就會睡著了。」

「我身上還是癢。」

「忍著,小桔。」

「葉思遠……」

「嗯?」

「你給我唱首歌吧。」

他一愣,問:「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能讓我睡覺的歌。」

「好。」他笑起來,說,「聽了歌就要乖乖睡覺,知道嗎?」

「嗯。」

他真的唱起來,卻是一首旋律優美的粵語歌,我聽不太懂歌詞。

葉思遠的嗓音真好聽,夜深人靜時聽著他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溫婉歌聲,我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一首歌唱完,我依稀只聽懂了一句歌詞:

……

若你肯,再擁抱緊一點

我願意用我十年

去換我共你十天

……

我感覺睡意來襲,模糊中,我問葉思遠:「這是什麼歌?」

「《講你知》。」他用粵語回答我。

「說我聽得懂的話。」

「張學友的,《講你知》。」他翻譯成了普通話。

「嗯……葉思遠,你又欺負我,又對我說鳥語了。」

「小桔,別胡思亂想了,睡吧。」

他低沉又溫潤的聲音,就像一首婉轉的催眠曲,環繞在我身邊,嗅著葉思遠身上淡淡的香氣,感受著他的體溫,還有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我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二早上,葉思遠給我推來了白粥,又把水杯和藥片放在床頭柜上,囑咐我自己喝粥吃藥,等他回來了就幫我擦身抹藥膏。我知道他早上有課,心裡煩躁不想多說,揮揮手就叫他可以走了。

沒想到,過了一個小時,他竟然回來了,走到我床邊俯身看我,輕聲問:「小桔,你有沒有好一點?我幫你測個體溫吧?」

我撐開眼皮看他,問:「你早上不是有課嗎?」

「我請假了。」他在我床邊坐下來,笑著說,「我也幫你請假了,昨天醫生開的請假條,我帶去給王佳芬了。」

「你能請假嗎?」

「能的,我和老師說,我家人生病了。」

我有些感動,因為葉思遠說我是他的家人。

葉思遠一邊伸腳夾過床頭柜上的體溫計盒子,一邊說:「王佳芬很擔心你,想來看看你,我沒答應,告訴她你這是傳染病,不方便探視。」

「嗯,是別來的好,被她看見我這副樣子,晚上都會做噩夢。」

「怎麼會。」他笑笑,腳趾夾出體溫計,低頭想了想,又把它塞回去,咬著盒子起身去了洗手間。

一會兒後他回到我身邊,彎下腰把嘴裡咬著的盒子遞給我,說:「體溫計我幫你洗過了,你放心,咬著的那頭……我沒碰到,你趕緊測一下,測完了我幫你擦身抹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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