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秦霸先

好大的雨,地下積水盈尺。

從昨日算起,這場大雨已然下了一日夜,深夜間猶未停息,看來是百年罕見的暴雨。

雨水傾盆,深夜之中,臨街的二樓客房燈火未熄。水氣漂蕩,窗外霧蒙蒙的,那房內卻是燈暈暖和,只見一名美女斜倚炕邊,她解下髮髻,將一雙渾圓嫩白的玉足坐在臀下,看她滿面嬌羞,水嫩的面頰白裡透紅,梳理著一頭流雲烏髮,似在等候什麼人過來。

嘎地一聲,房門忽地打開,一團火焰旋了進來,一條虎樣大漢全身濕淋淋地,大踏步走了進來。那大漢目光如炬,跨門入戶,反手便將房門掩上。他把滿手物事朝桌上一放,忽見美女脫了鞋襪,露出一雙纖美玉足,登時兩眼發直,咦了一聲。

那美女臉上閃過紅暈,將玉足緩緩伸出,雪白的腳背上綴點青蔥,更見風流。她媚眼橫波,覷了那大漢一眼,嬌聲道:"瞧你那雙賊眼溜溜,壞得緊。"那大漢仰頭笑道:"什麼賊眼溜溜?老子是聞了房裡臭,心裡有些奇怪,便來聞聞是誰的臭腳這般惡酸?"

這話陰損無聊,低俗難言,人家玉趾留香,腳指頭兒玫瑰粉紅,指甲瓣兒更修剪得整齊端莊,再看足踝渾圓,玉腿修長,這雙赤足多少外人想瞧還瞧不著,若非彼此愛慕眷戀,哪裡會露給你看?這般柔情美意,竟遭無情取笑,炕上美女啐了一口,輕嗔薄怒中,一枚飛鏢扔了出來,那大漢兀自哈哈大笑,一時冷不及防,竟給射個正著,當場倒了下去。

那美女又驚又慌,收拾了潑辣神態,叫道:"喂!跟你鬧著玩得,怎麼不躲啊!"

猛聽那大漢一聲慘嚎,中毒後似要傷發畢命了。美女心慌之下,急忙下炕來看,哪知沒動上半步,那大漢嘻嘻一笑,陡地翻身跳起,抱住美女腿彎,往上這麼一使力,竟將佳人一把抱起。看那飛鏢好端端的夾在指縫,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

那大漢笑道:"沒事別亂射飛鏢,真該打頓屁股。"美女輕抒玉臂,勾住了大漢的頸子,笑罵道:"沒把你這壞蛋毒死,真算便宜你了!"那大漢往她的赤足望了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光聞一聞就臭死了,還毒什麼?"那美女大怒,登時亂抓亂咬,弄得一片狼狽。

客店溫馨,滿是醉人風情,看那大漢英風爽颯,粗豪模樣中帶著幾分搗蛋,自是秦仲海了,不消說,那美女定是言二娘無疑。

秦仲海把美人放了下來,笑道:"不是喊餓么?看我買了什麼給你?"說著從竹籃中取出碗盤,朝桌上擺開,見是些滷味,另有瓶竹葉青,幾盆熱炒。言二娘早已餓了,一見有宵夜可吃,便喜孜孜地燃起兩隻紅燭,燭光影動中,兩人對座飲食,更添情趣。

言二娘吃了幾口滷味,想到了哈不二,問道:"這客棧好生氣悶無趣,咱們怎麼不回山寨,鎮日卻留在這兒?"秦仲海笑道:"這雨下得他媽的大,咱們怎生趕路回山?再說難得可以獨處,咱倆便多留個幾日,那又有什麼不好?"

言二娘微微一笑,她與秦仲海相處日久,深知此人外貌粗莽,實善謀劃,與這等男子相處,凡事自也不用她來操心。她伸了個懶腰,膩聲道:"隨你吧!我要喝酒,替我倒。"

秦仲海聽她向自己撒嬌,登時哈哈大笑,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水,又拿過一隻小瓶,斟和玫瑰清露,道:"來,咱倆干一杯。"

言二娘伸手接酒,隨口喝了。那玫瑰鹵子嘗在嘴裡,自是甜到心裡。

深夜時分,喜氣洋洋,兩人對面喝酒,秦仲海也不憐香惜玉,看他酒量驚人,又來拚命勸酒,專以大杯來灌美人,想來定有什麼圖謀。言二娘雙頰暈紅如火,低聲笑道:"你幹麼拚命灌我?今晚想佔便宜么?"秦仲海笑道:"老子想佔便宜,自管開口直說,幹啥要把你灌醉?"這話好生卑鄙,若照平時,言二娘非賞他三個大耳刮子不可,但現下兩人獨處,還沒喝酒便已醉了,一時毫無生氣之感,看她眼波流動,舉起筷子,夾了一口韭菜臘肉,送到秦仲海嘴邊,徑喂著他吃了。

眼看秦仲海扎巴扎巴地嚼著,言二娘登時想起懷慶客店的往事,那時秦仲海倒在病榻上,動彈不得,自己也曾親手喂他吃粥,看他現下神情爽朗,身子早已大好,事業更是輝煌宏大,言二娘心中柔情忽動,倒在秦仲海懷裡,便往他唇上吻去。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慢點、慢點,咱們先拜拜。"他搬開了桌椅,伸手朝兩隻大紅燭指了指。言二娘奇道:"拜什麼?哪有人晚上拜土地公的?"秦仲海在她粉面上輕輕一吻,笑道:"二娘,咱們是拜天地啊。"

言二娘聽得此言,立時醒悟了,知道秦仲海立時要在房裡拜堂。她一顆芳心怦怦跳動,顫聲道:"這麼倉促?"秦仲海微笑道:"磕幾個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便成了。"

言二娘當年下嫁小呂布,山寨難得喜宴,婚禮自是熱鬧無比,便以方子敬的孤僻,也曾喝上一杯喜酒,足見盛況空前。不過昔日越是熱鬧,現下越不該招搖,畢竟是再作人婦,嫁的男子又比自己年輕兩歲,為免招惹議論,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輕輕嘆了口氣,手撫秦仲海的面頰,悄聲道:"你是寨中老大,又是頭一回成親,卻要這般委屈,我真對不起你……"

秦仲海笑道:"咱不是皇帝,你不是公主,爺爺奶奶湊不到一塊兒,大家甭說這些廢話,磕頭便是了。"說著拉住言二娘,一起跪倒在地。秦仲海二話不說,自行俯身磕頭,言二娘也跟著盈盈下拜。他倆先朝窗外蒼天拜了三拜,跟著對面拜了幾拜,這才緩緩站起。

言二娘滿面紅暈,嬌怯怯地道:"這就成了么?"秦仲海哈哈大笑,從懷中取過一個錦盒,送到言二娘手中,道:"不然要怎麼樣?非脫了褲子才算數么?"

言二娘羞紅過耳,啐了一口,狠狠捏了秦仲海一把。

在秦仲海的笑聲中,言二娘自行接過了錦盒。看那木盒鵝黃漆金,沉甸甸地,拿在手裡便覺尊貴,她知道裡頭必有珠寶珍品,心中歡喜,便要打開來看。秦仲海見她有些醉了,登時笑道:"別急,明早再看吧。"說著將木盒接過,自行塞到枕頭下。

言二娘借著三分酒意,膽子也大了許多,她躺到了床上,在棉被裡褪下羅裙,跟著把裙子往錦帳外一扔,裸了雙粉嫩修長的美腿。膩聲道:"仲海,你來。"

秦仲海哈哈大笑,依言坐在床邊,言二娘除去外衣,露出裡頭的褻衣肚兜,笑道:"咱倆是天生一對,誰也拆不開。對不對?"秦仲海握住言二娘的手,凝視著眼前的佳人,無言之中,卻是點了點頭。

言二娘如痴如醉,伸手抱住秦仲海,將他拉上了床,一來也是酒醉,二來心中情動,手上用力大了,竟將秦仲海上身衣衫撕破。只見虎漢露出滿身刺花,肩胛骨上兩道紅印依舊醒目,望來恁煞心驚。

言二娘輕觸秦仲海的傷疤,嘆道:"這傷還疼么?"秦仲海搖頭道:"下雨時有些酸,其它倒是還好。"

言二娘淺淺一笑,吻著他肩頭的傷痕,跟著伸手到自己後頸,便要解開肚兜綁縛。

※※※

風光綺旎,在這盪人心神的一刻,客房門口響了起來,卻是有人伸手射門。秦仲海翻身站起,便要過去開門,言二娘心頭煩悶,大聲怒罵:"大半夜的,是哪個討厭鬼?"

門口傳來陶清的聲音,歉然道:"對不住,是我。"言二娘罵道:"半夜裡大雨傾盆,為啥過來敲門,可是誰家鬧水鬼了么?"

陶清聽了責罵,卻不答腔,只咳了一聲,道:"秦將軍,青衣秀士他們到了。"

陡聽青衣秀士到來,言二娘這才醒悟。看來這幾日留守客店,定是在等候這名軍師,她啊了一聲,慌忙便道:"唐先生來了?可要我過去拜見?"秦仲海搖了搖頭,道:"時光晚了,你且別忙著見他。咱先和他碰個面、點個頭,一會兒便回來陪你。"

天雨路滑,言二娘本就不想出門,聽了這話,登時笑道:"要沒別的事,你快去快回。我這兒等著你。"秦仲海走回床邊,替她攏了攏被,柔聲道:"乖妹子,好生睡吧,一會兒醒來,便會見到老公了。"

言二娘聽他調笑,登時嘻嘻一笑,做了個鬼臉。秦仲海在她臉頰上親了一會兒,便自行過去開門。言二娘怕春光外泄,忙把棉被一拉,遮住了白嫩滑膩的大腿。

桌上紅燭影動,房中一片平安喜悅,言二娘滿心歡愉,也是累了一天,聽著稀瀝瀝的雨聲,閉上眼帘,沉沉睡去。

※※※

深夜大雨,伴隨著雜沓腳步聲,大批人馬向前行來,看這群人個個樣貌不凡,體型更是遠過常人,或見相貌堂堂、身負重劍者,或見凶神惡煞、提刀虎視者,卻不知這幫人是何門何派,竟爾簧夜在此群集。

人群緩緩分開,一名清翟老者雙手攏袖,緩步向前。屋邊的矮胖男子見了這老者過來,當下急忙躬身,拱手道:"啟稟軍師,人已經找到了,就在破屋裡頭。這幾日咱們細心看顧,不曾出過亂子。"看這人如此外貌,說話卻甚得體,卻是"金毛龜"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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