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血戰通天塔

正教武林,四雄四強。

武林門戶何止千萬,然以正教八派最為著名,"四雄"分為少林、武當、崑崙、華山,"四強"則為九華、崆峒、點蒼、峨眉。天下四大宗師,三人出身八派,足見四雄四強領袖群倫,地位非凡。

只是奸臣獨大,正教武林未必全受制約,景泰三十三年初,寧不凡退隱,景泰三十三年底,卓凌昭戰死京城,崑崙、華山兩派首腦分與奸臣反目疏遠,從此江充對八大門派心生猜疑,再不願加以重用,四雄四強不復往日風采。

朝廷育養天下萬民,王座之下能人無數,豈華山之傾、崑崙之覆便能折損天威?

王鎮天下,撫遠四大家!

景泰十五年,朝廷敉平怒蒼,當今聖上感念群臣功勞,除賞賜正道門戶以外,另以爵位追贈死傷慘重的四大家族,太史列冊如下:

"山東宋神刀,淮西高天將、河北祝鐵槍、嶺南趙醒獅。"

忠烈英魂,靈位供於宗廟,受後世萬民景仰。

四家功臣僥倖未死者,皆封百里侯,另賞千畝良田,免子孫賦役,赴省縣衙門賜坐。

今番怒蒼再起,江充急急傳書四家後人,祝家莊、天將府已然捲入戰火,撫遠四家是否聯手出征,自然備受矚目。

大風起兮雲飛揚,或許四方猛士重出江湖之日,已在不遠……

※※※

怒蒼群英深夜趕路,直往祝家莊而去,眾人想起正教好手必然雲集,己方只秦仲海、項天壽、言二娘、陶清、常雪恨等五名好手。除秦項二人之外,其餘諸人武藝有限,若與對方宗主過招,怕連一柱香也撐不過去,眾人想起局面為難,心下不免惴惴。

路上問起祝家莊的來歷,項天壽道:"將軍久在朝廷,當知"河北祝鐵槍"的名頭。當年神鬼亭大戰,四大家族聯手征討,祝家三兄弟自也奉命出手。不意祝家大哥、二哥都已戰死,只小弟祝弘一人逃脫大難。前些日子聽止觀大師說道,這祝弘心中鬱悶,回家不過兩年便已自殺,僅留孫兒祝康一條血脈。祝老夫人傷心之餘,索性遷居陝北,不再涉足江湖。"

秦仲海嘆了口氣,心道:"當年朝廷與爹爹激戰,兵凶戰危,雙方死傷都極慘重。"

想起日後山寨要雄距天下,不知得殺死多少英雄豪傑,到時舊友牽涉進來,自己可沒退路走了。秦仲海想著想,不免有些煩悶。言二娘知道他的心思,當下挨了過來,附耳道:"你莫要煩心,你那些朋友多是正直之輩,不會與咱們交手的。"

但願如二娘金口,若得如此,那是萬事不愁了。秦仲海輕嘆一聲,只是沉默不語。

※※※

行出十里,已至破曉時分。盛夏黎明早,寅牌天光已現,但見道上行人漸多,這批人腳程頗速,顯是身懷武功。秦仲海不願與武林人物朝相,便率眾躲入長草叢中,等他們行過再說。

群英縮身觀看,半個時辰過去,已過百來行人。這些人個個攜刀執劍,服色不一,看來各有統屬,眾人心下暗自忌憚,已知祝家莊的約會非同小可,若想救出青衣秀士,恐怕難上加難。

曙曦曉霧中,忽見道上一名老者快步行來,這人眉蹙臉沉,身形矮小,兩旁行人見了他,卻都慌忙讓道,神態甚是恭敬。秦仲海心下一凜,忙問道:"項堂主可識得這老人?"

項天壽見了這人的身影,身軀竟是微微一顫:"連高天威也來了,四大家族可別再次聯手,那情勢就有些麻煩了。"

常雪恨伏在兩人中間,聽了這話,卻絲毫不顯得怕。只聽他嘻嘻一笑,道:"項老哥啊,什麼天將府地藏府的,咱們雙龍寨上個月過去鬧場,打得他們灰頭土臉,你未免太膽小啦。"

項天壽卻不反駁,低聲只道:"但願如你所說,敵人不堪一擊,能讓我們全身而退。"

項天壽行事穩重,此時這般說話,情勢必然緊張,常雪恨哼了一聲,雖然裝得漫不經心,卻也暗暗留上了神。

※※※

又過小半個時辰,路上已無行人過來,眾人從草叢穿出,秦仲海見局面不利,此役敵眾我寡,須以奇兵制勝,沉吟便道:"陶兄弟、二娘,你們一會兒別進莊裡,煩請你兩位到城郊準備百匹快馬,在城南三里外相候。"陶清吃了一驚,道:"百匹馬?為何要這麼多?"

秦仲海沉聲道:"一會兒咱們若能救人出來,大批追兵必然出門追殺,百匹快馬分八方逃竄,或能略分敵眾。"陶清聽他言出有理,趕忙答應了。言二娘卻走到秦仲海面前,兩人四手交握,只怔怔地望著他。

秦仲海知道她擔憂自己,當下環住她的纖腰,柔聲道:"二娘莫要害怕。八大派雖然人多勢眾,但他們死了個卓凌昭、那寧不凡又已退隱,好手盡去,餘下崆峒、點蒼、峨眉那幫人沒啥本領,看你老公打得他們落花流水,要他們這伙賊自討沒趣。"

言二娘聽他說笑,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她握住秦仲海的大手,輕聲道:"仲海……仲海……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能傳訊給我。"

秦仲海在她臉上親了親,將她一把抱入懷中,微笑道:"我秦仲海出馬打仗,一向都能活著回家。別擔憂,我不是小呂布,絕不會一去不回。"

言二娘嘆了口氣,她原本甚是靦腆,但此刻眾目睽睽下給秦仲海抱住,卻無不適之感,她閉上了眼,倚倒懷中,彷佛兩人再不親昵溫存,此後便再無機會了。

秦仲海撫摸她的秀髮,心中隱隱生出煩悶之感。適才他提了峨眉、點蒼、崆峒這些門派,卻獨獨漏去少林二字不提,自不想二娘替自己憂慮。

此番硬戰,倘天絕神僧率眾親赴祝家莊,與那四大家族聯手圍攻,恐怕自己這條命也難保住了。

※※※

秦仲海吩咐下去,要言二娘、陶清安排退路,餘下三人遮掩本來面貌,一路緩緩行去,不久便至祝家莊。眾人停下腳來,從道上遠眺庄內,黎明時分,但見莊院四角燈籠尚未熄滅,晨煙燈暈,更顯出祝家的闊氣來。

走近百尺,已聽人聲喧嘩,門口人潮絡繹不絕,看來足有數百之譜。秦仲海嘿嘿冷笑,道:"他媽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倘若今日是青衣秀士的壽宴,恐怕來的人連一半也不到了。"這話雖然難聽,卻也是實情無疑,九華山富可敵國,尋常武林人物早已眼紅,此時有現成便宜可撿,如何不來湊這個熱鬧?適才那謝七遠從江南趕來,便是其中之一了。所謂人情冷暖,總到寒冬時才嘗得出滋味。

秦仲海四下看了一陣,見庄外每隔三丈便放一隻水缸,裡頭盛滿了水,這陳設與京城一模一樣,料知陝北天干物躁,這些水缸專防祝融之災,以備不急之需。秦仲海心生一計,吩咐常雪恨道:"常兄弟,你一會兒溜到莊裡後院,等我訊號一起,便向馬房、主宅下手縱火。火頭越狠越好。"常雪恨大喜,知道他要趁亂救人,當下嘿嘿一笑,道:"放心吧。殺人放火這檔子事,找九命瘋子就對了。看我不燒幾隻烤乳豬出來,便跟他媽的祝老龜姓豬。"

秦仲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眼見常雪恨賊恁兮兮地離開,他便率著項天壽,兩人直朝庄內行去。

秦仲海此番兵分多路,用意再明白不過,敵方高手太多,全是當今武林的頂尖兒人物,雙方若要正面開打,言二娘、常雪恨武功有限,必然礙手礙腳,除了自己與項天壽兩人,其餘同伴全無能力自保,只因這樣,便找個因頭把人支開了,以免出手時還要分心保護他們。

行到門口,只見場內人頭黑壓壓的,項天壽低聲道:"怎麼樣?咱們要混進去么?"

秦仲海搖了搖頭,他出身朝廷,正道人物多半與他熟識,若在人堆里打轉,三兩下便給人認出了身分,他抬頭四望,尋找可供藏身的地方。忽見莊院圍牆高聳,約莫丈許高矮,黃瓦朱檐,格局寬闊,當容自己隱伏,當下急急招呼項天壽,兩人便自閃身出庄。

二人沿牆行走,待見牆外別無看守,急忙翻身上牆,隱身在朱檐之上。

※※※

兩人躲穩了,忽聽場內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道:"青衣掌門,按著咱們的約定,你這局通天塔若要敗了,便須與我們回去京城,永世不得為賊匪設謀,你可不能違背承諾。"秦仲海聽了說話,急忙探頭出去,往場內望過,此地居高臨下,場中眾人一言一行,盡收眼底。

但見廣場正中搭了處檯子,高約五尺,形如戲棚,台上兩名男子對面站立,相距五尺,左首那人頭戴書生巾,身穿黃袍,臉上笑眯眯地,卻是峨眉掌門嚴松。

這嚴松曾幫著卓凌昭,在華山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算是個厲害人物,秦仲海見了這人,登感不妙,他往右首看去,果見那人寬袍大袖,面帶人皮面具,正是九華山掌門青衣秀士。

只見兩人腳旁各擺一隻大鐵箱,裡頭放滿了骨牌,卻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嚴松微笑道:"青衣掌門,這局你玩是不玩?"

青衣秀士嘆了口氣,轉頭往台下一名女孩看去,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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