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賭約

楊肅觀聽到此處,忍不住心下暗驚,尋思道:"這陸爺說話好生奇怪,到底什麼叫做天下氣運?他又要帶什麼人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隱隱約約覺得懷中羊皮與亭里的謁語有關,但片刻間卻又參不到其中的竅門,一時苦苦思索。

正想間,忽見"百花仙子"往他走近幾步,神情鬼鬼祟祟,不知意欲如何。楊肅觀神疲力乏,難以動彈,要是她起意搶劫羊皮,那也莫可奈何了。

忽然"百花仙子"伸手出來,竟是塞了粒丹藥在他口中,楊肅觀吃了一驚,正想吐出,卻覺那葯清涼,一入口中,頭暈立減。

胡媚兒低聲道:"楊大人,咱們打個商量。我已把解藥給你吃了,等你神功恢複,定要救我一命,帶我離開此處!"

雙龍寨眾人正自交談,渾沒注意他二人的行止。

楊肅觀緩緩地道:"羊皮呢?你還想要嗎?"

胡媚兒嫣然一笑,說道:"想是想,但現下性命危急,那個土匪頭武功高得出奇,看他們那幅模樣,八成會殺我泄憤,我還是保住性命要緊。"

胡媚兒是個心狠手辣,愛恨分明的女人,愛她敬她雖然討不了什麼便宜,但恨她咒她卻只有死得慘不堪言,適才郝震湘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星光下胡媚兒美麗的臉龐上儘是狡猾的神色,但楊肅觀別無選擇,只有輕輕地點頭,道:"好吧!我還有朋友中了你的毒,等會兒你把解藥一塊交出,我自會助你脫險。"

胡媚兒嘻嘻一笑,道:"看在你待我好的份上,便依你的了。"說著竟又在他臉頰上一吻,楊肅觀嘿地一聲,想要推開他,卻少了氣力,只有任憑她輕薄了。

胡媚兒正自含情脈脈,忽聽那陸爺道:"離三更還有些時候,總不能在這乾耗著!現下便來為民除害吧!"

胡媚兒聞言大驚,與楊肅觀對望一眼。那解滔伸手一揮,數千騎兵慢慢聚攏,往眾人靠去。

安道京臉上變色,心道:"真是倒楣!要是剛才不捅郝震湘那刀,憑著我們兩人合力,定能殺出重圍!看來什麼都完了!"他回頭看去,只見殘餘的錦衣衛部屬都蹲在地下,不住發抖,顯然害怕至極。

楊肅觀見勢頭不好,他雖不是錦衣衛一夥,但也是朝廷命官,這些土匪強盜視官如仇,殺害朝官如同家常便飯,到時若被他們押上山去,就算留得一條性命,師門顏面必也盡失,當下急急運轉神功,使藥力加速。

安道京忙道:"諸位大哥,我們的買賣還沒做完哪!我還有一個大秘密奉告啊!"

解滔拔出腰刀,不耐煩地道:"有話快說,有屁便放,像你這種狗官,我是看一眼都嫌煩!"

安道京慌道:"是,是,小人這就說啦!"

他咳嗽一聲,心道:"我其實所知甚少,只曉得三更時有一幅什麼狗屁圖出來,這種荒誕不經的話很難騙人相信,卻要如何是好?"

解滔走上兩步,喝道:"你說是不說!"

安道京靈機一動,指著楊肅觀,叫道:"這人身上有一件寶貝,只要把東西拿出來,站到涼亭里,三更時真相便會大白啦!"

雙龍寨等人聽了此言,無不心下一凜,紛紛轉頭朝他望去。

楊肅觀此時毒性已解了大半,但要運劍傷敵,仍是不能,聽得安道京這麼說,知道他要嫁禍自己,心下暗怒,眼見雙龍寨的幾個人朝自己走來,他不願示弱,自行站起身來,朗聲說道:"少林弟子楊肅觀,拜見雙龍寨陸先生。"他刻意運使內力,語聲嘹亮,聲聞數里。

眾人都是一驚,想不到這樣一個斯斯文文的青年,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其實楊肅觀只是藉此發聲求援,希望靈定等人及時趕到。

陸孤瞻聽他自稱少林弟子,當下微笑點頭,說道:"原來是少林門下,你祖師爺天絕僧可還好嗎?"他見楊肅觀年紀輕輕,不知他的武功乃是天絕親傳,便以祖師爺之稱相詢。

楊肅觀道:"多謝陸先生問候,我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旺,一切安好。"

眾人聽他以師父稱呼天絕僧,無不訝異,解滔奇道:"師父?天絕僧是你師父?"

楊肅觀點了點頭,道:"正是。天絕神僧乃是家師,我與靈字輩諸位高僧平輩。"

陸孤瞻吃了一驚,奇道:"想不到少林天絕竟有傳人,那可是大事一件!"

一旁安道京見楊肅觀自承身分,連忙趁火打劫,道:"他豈止是天絕傳人?此人還是當今內閣大學士之子,本朝兵部職方司的楊郎中哪!此人乃是一大奸臣,你們千萬別放過了他。"他猜想這群土匪必定恨痛朝廷命官,便揭穿楊肅觀身分,讓他們自相火併,到時便有逃命希望。

陸孤瞻哦了一聲,打量楊肅觀幾眼,說道:"原來閣下是兵部職方司郎中,嗯,這職位向來為征北都督辦事,照理說,你該是柳昂天的手下。"

楊肅觀心下一奇,想不到陸孤瞻對朝廷之事如此熟恁,不知此人在干土匪前是何來歷。

解滔低聲稟告,說道:"江湖上有言,都說柳昂天手底下有兩人甚是了得,一人名叫秦仲海,外號叫做火貪一刀,另一人叫楊肅觀,人稱風流司郎中,合稱柳門二將,文楊武秦。這兩人武功了得,近幾年名氣響亮,連東廠也怕他們三分。"

陸孤瞻點頭道:"好一個風流司郎中,今日一見,果然氣宇非凡,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楊肅觀萬萬想不到對方識得自己,拱手道:"好說!好說!"

安道京見他們竟然寒暄起來,深怕挑撥伎倆無用,急忙道:"這人身上帶著寶貝,你們趕快搜出來!要解開這涼亭的謎底,非要他身上的東西不可!"其實他也搞不清楚羊皮的來歷,便來胡言亂語一番,只要能拖延一時半刻活命,也算不壞。

陸孤瞻微微一笑,道:"究竟閣下身上帶的是什麼物事?可否借來一觀?"

楊肅觀道:"此物乃是本朝征北大都督親手所交,在下職責所在,恐怕有些不便。"

陸孤瞻微笑道:"楊兄如此說話,不也太過見外了?我過去與柳大人頗有淵源,如今不過是相借片刻,看完便還,楊郎中又何必小氣?"

楊肅觀搖頭道:"在下身受重託,恕難從命。"

陸孤瞻淡淡地道:"我敬重楊兄是位難得的好官,本不想為難你,但楊兄一昧地拒人於千里之外,可教我齒冷了。這樣吧!與其我們殺個血流成河,不如打個賭!你說如何?"

楊肅觀依舊搖頭,說道:"在下生性膽小,從來不與人對賭。"

陸孤瞻哈哈一笑,說道:"楊兄這般膽怯,以後要如何在朝廷上混?你若與我對賭,贏了你只管走,誰也不會攔你,若是輸了,嘿嘿,那也壞不到哪去,不過是把東西交出來而已。"

楊肅觀哼了一聲,說道:"如果在下堅持不賭呢?"

陸孤瞻大笑道:"你若是不賭,這裡三千兵馬都要取你的命!"

看來賭上一局還有一線生機,若是堅拒不從,只怕萬軍殺來,立時屍橫就地。楊肅觀嘿地一聲,情知別無選擇,只得說道:"好,我便陪閣下賭上這局,不過規矩如何,你且放下話來!"

陸孤瞻笑道:"好一個楊郎中,這才爽氣。你贏了,只管走人,你輸了,我也只不過取物一觀,依舊放你走路,如何?"

楊肅觀點頭道:"閣下很是大方。"

陸孤瞻微笑道:"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的東西要是我瞧得好了,便往包袱里一放,那是不會還你的,這你心裡要有個底。"

楊肅觀點頭道:"這個自然!卻不知咱們要賭什麼?"

陸孤瞻道:"賭什麼?嘿嘿,我這個賭局一不講運氣,二不用作弊,大家憑手上真工夫較量便是。"

楊肅觀雖在困頓間,仍不失架式,當下傲然道:"莫非閣下要考較我的劍法?"

陸孤瞻哈哈一笑,說道:"楊兄是少林天絕的弟子,劍法乃是閣下所長,我又何必自找麻煩?"說著往涼亭一指,說道:"那處地方名喚神鬼亭,我在亭里放上些東西,先拿到的便是贏了,如此可好?"

楊肅觀點頭道:"也好,閣下既要考較我的輕功,少林弟子也不見得弱了!這就來吧!"

陸孤瞻笑道:"倘若只是這般比法,怕顯不出楊兄的絕世武功來!"

他指向"百花仙子",說道:"胡姑娘,我要借你銀針一用。"

胡媚兒一愣,說道:"什麼意思?"

陸孤瞻道:"你從此處開始,一路在地下插上銀針,直到涼亭之畔為止。"

胡媚兒雖不知他所欲為何,但形勢比人強,當下不敢多言,只有照辦。她拿出銳利至極的毒針,沿途插在地下,眾人見那銀針細若髮絲,隱隱泛著藍光,顯然劇毒無比,都是心下發毛。

陸孤瞻道:"我把東西放在涼亭之中,誰先拿到誰贏,不過有個規矩,身子不可沾地。若要身上任一處碰到地下,便算是輸了。"

楊肅觀一愣,道:"若是身上衣物碰到地下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